林炤依然坐着,将三个人慢慢的看了过去。
这三个人,前面一个是今天见过的巡按御史,靠后左右站的,一个是东暨县县令,还有一个年轻点的没见过。
“请起。”他说道。
几个人站了起来,脸上都有些受宠若惊的表情。
这表情不是装的,三个人的心思不可能那么的整齐划一,他们是真心的。而从他们的表情,林炤就能明显的感受到来自父亲的余威。
父亲对自己的庇佑,现在依然存在。
林炤心中一酸,怔然了一会儿,才看着他们道:“坐吧。”
王爷爷端来了凳子,几个人躬身行礼,坐下了,高北辰道:“殿下,臣等等了这么多年……知道殿下无恙,臣等心中实在感激,感激上天垂怜先太子……”
他的声音哽咽中带着激动。
林炤反倒是淡然,点了点头,道:“县令大人……”
东暨县县令急忙的就站了起来,接着又跪下了:“殿下折煞微臣了。”
林炤也是没习惯,忙道:“请起。”顿了顿道:“我拿去的那个玉牌,你认出来了?”
县令站了起来,躬身道:“是的,微臣的恩师是兵部尚书邓大人,微臣将玉牌画了下来禀报恩师,恩师断定就是先太子之物,命微臣不要轻举妄动。微臣也就没敢惊动殿下。恩师旋即派了陆校尉带了二十名禁卫过来保护殿下。”
说着指了指那个林炤不认识的年轻人。
陆校尉便起身躬身道:“臣是禁卫军校尉陆光涛。”
林炤点头,看了看巡按御史,道:“你也是邓大人派来的?”
巡按御史忙起身道:“臣巡按御史高北辰,奉了都察院御史大人吴大人之命,来西北借着巡查之名,拜见皇长孙殿下,将如今朝廷的情况禀报殿下。”
“朝廷的情况?”林炤慢慢的重复了一句,才道:“朝廷如何,与我还有何干?你们若不想取我性命,就不该打搅我。”
“殿下!”三个人几乎同时的叫了一声,可见情绪都很激动,然后自然是由高北辰来说。
“殿下何出此言。朝中的大臣们都没有忘了先太子,也绝对不敢忘!先太子被小人陷害至死,是臣等无能,臣等没有本事保护先太子殿下。如果不是皇长孙尚没有消息,臣等匡扶正统的责任还没有尽到,臣等十年前便已经殉节于先太子了!即便如此,十年前血流成河的京城,也是臣等们誓死追随的决心!”
林炤默然无言。他早知道,自己被找到,就不可能继续的过隐居生活。
高北辰还在说着:“殿下有所不知,如今的朝局已经不是十年前了,皇上……早已经不是十年前的皇上了,如今的他老迈,寡言,优柔寡断……”
说到这里高北辰犹豫了一下,停顿了半天,才有些嗫嚅着道:“自从发生了先太子的事情之后,皇上优柔寡断了很多,很多事情能拖则拖,朝中的事务也没有明确的决定……”
林炤冷笑:“你是想说,父亲的冤屈还让皇帝有了心结?”仅仅是心结?
“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皇上确实没有了以前的……”高北辰忙急着解释,但是却又不知道如何解释才好,急的脸一下涨红了,‘噗通’跪了下去。
林炤叹气,站了起来亲手将他搀扶起来,然后让站着的人都坐下,这才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从县令大人拿到我的玉牌,却又装成是什么都没发生,我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我也知道我自己的责任。”
虽然,他心凉了很久了,父亲的死让他绝无可能原谅皇帝,十多年乡村的生活也让他心如止水,希望能如此安静的度过自己的一辈子。
但是,林炤并不天真,他很清楚,自己身上有责任。不为了其他任何人,不为了所谓正统,他也要为了父亲,洗刷父亲身上的恶名。
皇帝也许受了刺激变得优柔寡断了,也许疑心谁了,也许伤心了。但是,先太子身上的恶名依然还在,没有人替他洗刷,他就依然是巫蛊案的嫌疑人,是想要弑父夺位的儿子。
林炤不能让父亲背负着这样的罪名,后世的人不能如此的提到父亲,历史书上也不能如此的记载。
他需要给父亲正名。
至于他自己想要的生活,也就不重要了。
林炤深吸了口气将杂念都搁下,看着他们道:“如今朝廷的情况是如何的?皇帝除了变得优柔寡断,疏于朝政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
高北辰三个人惊喜的互相看了看。显然,他们原本还以为会需要多说些话才能说服皇长孙,甚至可能需要搬出来一下为人臣为人子的大道理。
想不到皇长孙能够自己想通。
当然了,他身上的责任,他也不应该忘。
三个人打起了精神。
高北辰忙道:“皇上已经六十多岁了,从……先太子过世后不久,二皇子的那些人便开始上奏请皇上立二皇子为太子,当时的皇上已经同意了,让宗人府和礼部准备敕封太子的礼仪,定了日子,甚至据说圣旨都已经草拟好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日子却又没有声息了,什么都没有,臣当时还是太常寺的文书,忙碌了几天,突然的那一天所有的礼仪都停了。”
“之后,据说皇上病了,大约有半个月左右没有上朝,而二皇子进宫多次都没有见到皇帝。然后,一个多月之后,皇上终于重新上朝了,但是册封太子的事情就在也没提。当时二皇子的人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