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官员们什么时候停止了说话,林炤都没注意到,还是有人重重的咳嗽,他才回神看了一眼。
官员们躬身立在那边,拿着账册的手也垂了下去。
一个太监站在门口,两个小太监站在他身边,三个人正看着林炤发呆。林炤刚要说话。
那个太监示意了一下小太监,小太监便跑了进来,跑到了林炤身边,凑到他耳边很轻声的道:“皇长孙殿下,皇上下了口谕,您将官员们遣出去吧?”
林炤明白了,皇上的斥责应该是到了。
他便看着那几个官员道:“你们退下吧,出去让外面等着的人全都回去吧,今天差不多就到这里了。”
官员们似乎也察觉出来气氛的不对,不敢多言,躬身行礼退下了。
来传口谕的不是德公公,不过太监们对皇子、皇孙是非常尊重非常客气的,因为这些人今后很有可能会是他们的主子,哪位最有可能入主皇宫?这连皇上都不能肯定的事情,他们这些奴才自然是更加不能肯定。
最保险的态度,自然是对所有有可能问鼎皇位的人都非常客气非常尊重。
至于背地里到底是偏帮谁的,站在谁那一队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表面上的尊重是一定要做到的,宫里混饭吃的人,有几个傻的?
所以进来传口谕的太监也非常的尊重皇长孙,不但是先提醒皇长孙遣出去官员,以保全皇长孙和皇长孙妃的体面,甚至他进来宣旨的时候,还将两个小太监给遣出去了。
“既是田舍之家出身,原应淳厚质朴,心性烂漫才是。乍富贵了,竟将朴实无华丢弃,炫耀好胜,不思如何进取,侍奉夫君,却于人多之时得意忘形,任凭谁人,都去诊断治疗,妄言医脉!后宫嫔妃之脉,本太医之职责,愚妇如何就敢动手切脉?如此的张舞做作,何来半点闺中妇人该有的品德?妇言尊重,可有一点遵从?”
林炤跪在下面静静地听着。
皇上的口谕很长,也亏得这些太监们记性好,一字不差的念出来。当然是不是真的一字不差,林炤是没办法知道的了。原本两个小太监应该在旁边的听着点的,看看这个传口谕的太监是不是敢矫旨的,一般是不敢,但传旨的一定是三个太监,尤其是口谕,这也是规矩。
当然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现在这个传口谕的太监将两个小太监遣出去,是为了皇长孙好,是给他留面子,皇上如此的厉声斥责,当然是越少人听见越好。
所以,他是不是真的一字不差,林炤不知道,林炤反而还要感激他。
小太监们应该也不会去举报大太监,在这宫里,谁不会做人呢?
终于念完了。
太监叫福公公。福公公念完了口谕之后,他自己已经‘噗通’一下跪倒了,双手将林炤搀扶着,想让他借自己的力站起来。
林炤便给了他这个人情,果然借了力站起来了。
福公公就马上伏地磕头:“皇长孙殿下,皇上这会儿是大怒了的,您也听出来了,这口谕里头一时气恼之言很多,您也别太难受。有些事情一时的气愤,到底都是自家人,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林炤道:“给皇长孙妃的是圣旨吗?”
“康公公去传旨了,是圣旨。”
“哦。”林炤仅仅哦了一声。
顿了顿,福公公明白了,急忙的道:“圣旨和口谕差不多,只罚了皇长孙妃三日禁足。”
林炤微微的意外:“三日?”
才禁足三天?
福公公顿了顿,声音低了点:“是皇后娘娘求得情,禁足三日不过就是个意思罢了,让皇长孙妃娘娘知道做错了,也就是了。另外,女儿节马上就到了,宫里头每年都有女儿宴的,今年是皇长孙妃头一次来,必然是该参加的,若是不能来,不但是她,皇家的体面也失了……皇上仁厚的名声更重要。”
林炤心里冷笑。
皇后现在做好人了?二皇子生辰,逼着绣宁给安嫔诊脉的不就是她?
过了一会儿,林炤才扶起来福公公,道:“多谢公公了,辛苦了,回去交差吧,只说我愧疚至极,这会儿就回去闭门思过。”
福公公忙道:“是。殿下您放心,奴婢在皇上面前,一定会说您惭愧的很,着实伤心了呢……您放心。”
“嗯,回去吧。”林炤温言道。
福公公退着出去了。
林炤从御书房出来了,往宫门走去。可以肯定,二皇子是故意避开的,他知道皇上那边马上会给自己和绣宁下旨斥责了,为避免以后被皇上又怀疑了什么,他专门找借口避开了。
应对一个疑心重的皇帝,二皇子也是费尽了心机。
后宫的事情,他知道的倒是真清楚,尤其是这件事的进展。皇上两天没上朝专门查这件事,太医们已经被传进宫两天了,没有人出来,但二皇子却能如此准确的预料到,圣旨快下来了。
圣旨下来,必然就是真相已经查明白了,查出来了安妃怀的孩子和侍寝日志对不上。当然是对不上,如果对上了,是皇上的孩子,皇上就不会这么恼怒。
如此的恼怒,愤怒至极,估计第一个想起要斥责的,就是皇长孙妃吧,何况还有皇后在旁边貌似劝谏,实际可能火上浇油。
皇后在旁边。
林炤心里头不停的想着,一些念头已经令他深思起来。才走出三大殿,就看见陆光涛从对面过来了。
看见林炤,陆光涛忙上前来行礼:“微臣参见皇长孙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