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镇上的枪声,吸引了丁义的注意。
他和小泥猴,在野外追踪宋维昌,搜寻一阵,一无所获,左转右转,到了中午的时候,便转到了丁家镇的附近。小泥猴说:“老丁,丁家镇是汉奸们的老巢,宋维昌肯定是逃进镇里了。”
丁义心下失望,若是宋维昌进了丁家镇,那就等于回到了老家,漏网之鱼重回大海,再也抓不到了。他坐在镇外的一个土堆上,气恼地拔下一丛野草,狠似地在手里揪断。前面的丁家镇里,隐隐传来阵阵喧哗声。小泥猴说:“那一定是周大白话的府里,摆流水席,唱大戏呢。听,多热闹。”
然而随风传过来的声响里,并非唱戏的乐音,丁义侧着耳朵听了一阵,怀疑地说:“不对吧,小泥猴,连吼带叫,这是打架呢吧?”
“也许是……武戏。”
人喊马嘶,越来越乱,等到枪声响起来的时候,小泥猴叫道:“不好,肯定是老夏他们,跟镇里的和平军打起来了。”
“叭叭叭,”枪声骤然密集起来。
丁义和小泥猴跳下土丘,向前奔跑,镇外有一片干涸的水塘,长满荒草,两人穿过草丛,向前眺望,只见一条长身大汉,正歪歪斜斜地冲着镇外奔跑,后面,十余骑日本骑兵,正从镇里大街上扬着战刀,一面呀呀怪叫着,催打战马,紧紧追来。
那汉子身形怪异,显然身上有伤,虽然跑得尚自迅,但怎么会跑得过奔马?眼看便会给追上。丁义毫不犹豫,举起手枪,“叭叭”便是两枪。
那些骑兵丝毫没有想到镇外会埋伏敌人,一个个挺着身子挥舞马刀,突然遇到镇外阻击,头前一匹马上的骑兵臂膀中弹,马刀“当啷”落地,紧急中将马头一拨,前冲之势骤挫,后面的骑兵一下子乱起来。
“叭,叭,”小泥猴也举枪跟着丁义射击。
鬼子骑兵毕竟训练有素,被阻之后乱了一刹,随后便重新冲锋,十余骑马拉开距离,排成散兵阵形,一面用马枪射击,一面纵马追杀过来。
趁着这一乱的功夫,那个逃跑的高个子,三窜两跳,跑出镇外,向丁义和小泥猴藏身的草丛冲过去。
“叭叭叭,”枪声又激烈起来。
“小泥猴,点火。”丁义一边射击,一面高声下着命令。他知道,凭着自己和小泥猴的两杆枪,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鬼子骑兵的,眼前这片茅草丛,连绵成片,时值夏末秋切,青黄相间,极易引燃,若能用火攻缓得一缓,便有机会逃跑了。
火在草丛里燃烧起来,冒起腾腾烟雾,那个逃跑着的人此时已经接近了这片枯塘,见到前面突然起火,愣了一下,然后便一头钻进这片着火的草丛。
骑兵最大的优势便是马匹的机动性,但马匹最怕的恰恰是火,镇外这片荒草,燃烧起来迅蔓延,野风一吹,很快成片,马匹见了火,饶是再熟的战马,也不敢前进,一时间,骑兵的冲击阵势骤然止住,十来匹马咴咴乱叫,马蹄原地踏步,再也不肯向前。
那汉子冲进着了火的草丛里,被呛得咳嗽了两声,天气本就炎热,火势一起,周身火烧火燎,这时候他听到一声带稚气的喊声:“往这边儿跑。”
一个满脸肮脏的半大孩子,隐在一从荆棘后面,正举着手枪,边冲镇里射击,边冲自己喊,这汉子愣了一下,难道阻击鬼子骑兵的,就是这个乞丐状的大孩子?
火势此时越着越猛,着噼噼叭叭的爆裂声,卷起滚滚浓烟,壮汉三窜两跳,奔到小泥猴的身边,手中的日本马刀呼呼斜劈,把旁边的几丛枯草斩断,以阻断火势向身边蔓延,小泥猴收起手枪,用手捂住鼻子,“咳咳,快跟我走。”
两人一前一后,趟过草丛,越过枯塘,向镇外的野地里猛跑,这时候,听到身后的枪声,“叭叭叭叭”越响越激烈,那一定是鬼子兵又组织起来,向这边追赶射击了。
“狗日的鬼子。”小泥猴边跑边骂。
跑过干涸的枯塘,看见丁义正躲在一棵老枯树后,闭着一只眼,用手枪向“火场”后面的鬼子追兵瞄准射击。小泥猴一言不,脚步不停,领着那汉子径直朝田野里的庄稼地猛冲过去。
鬼子兵也不含糊,一个个弃了战马,步行持枪,绕过熊熊烈火,继续向这边追赶,丁义打出两枪,嘴里骂道:“奶奶的,倒是有种。”看看小泥猴和那汉子已经跑进庄稼地,当下抽身飞步,几个窜跃,尾随着小泥猴的身影,冲进无边的青纱帐里。
背后,枪声,喊声,还在不断地传来,一股股浓烟,卷着黑色的草灰,弥漫到高空,丁义和小泥猴进入绿野里,就如同鱼儿入海,三拐两绕,便摆脱了追击。鬼子兵们搜索的枪声,还在零星地响着,但那只当作烧地瓜顶门,不管用了。
看看离着丁家镇越来越远,三个人放慢了脚步,在一片乱葬岗子上歇下来,小泥猴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脏兮兮的脸盘上更加花花道道,他笑嘻嘻地对壮汉说道:“喂,老兄,你是哪路兵马,为什么跟鬼子干仗呀?”
“我叫郝大富,不是我要跟鬼子干仗,是鬼子瞅我不顺眼。”那壮汉一屁股坐在一片沙丘上,捋起裤腿来,腿上有一处伤口,正往外流血,紫色的血迹已经将裤子和腿上的肉皮粘在一起,难为他还能跳跃奔跑,跟鬼子骑兵斗得昏天黑地。
“好汉子,”丁义竖起姆指夸赞,蹲下身子替他检查伤口,撕下衬衫上的布条进行包扎。郝大富满不在乎地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