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露几乎一夜无眠,次日两只眼睛都肿了,虽敷了粉,仍然让润玉看出了些端倪。用过早膳,润玉便携了邝露出去,说有一份惊喜送她。

“觅儿,我发现近日你似乎偏爱淡绿,衣饰也不似从前华丽。”润玉道。

从前的邝露一直都是衣着淡雅的,只因当年那句他不喜红色,竟从此一袭青绿衣衫再未变过。而锦觅是花神之女,素爱缤纷热闹,又是他心尖尖的宝贝,自是毫无顾忌。

“可是不如从前好看了?”邝露只道。

“怎会?觅儿你喜欢的,自是最美的。在我眼里,你穿什么都好看。”润玉声音渐低,说到后来竟贴在邝露耳边似在耳语。

邝露心口剧跳,更觉疼痛难忍,向旁边退开一步,拉出距离,“陛下可否不要再唤我觅儿?”

“哦?为何?”润玉好看的眉挑起。

“近日我翻看凡界诗词,偶得一诗,颇为喜欢。朝日出其东,我常坐西偏。夕日在其西,我常坐东边。当昼日在上,我在中央间。仰视何青青,上不见纤穿。朝暮无日时,我且□□旋。”

“濯濯晨露香,明珠何联联。夜月来照之,蒨蒨自生烟。”润玉接道,“凡人生命短暂,却要经历生老病死诸多苦痛,唯有大智大慧者,淡泊名利,放宽心怀,方能发现这世间的至美所在。”思索片刻,润玉笑道,“无怪你近来偏爱青绿之色,想来这晨光熹微,万物初醒,朝露未晞是一日中极美的时刻了,如此,我便暂唤你露儿,可好?”

邝露猛然抬头,满眼几不可置信,“好!”她说。见润玉含笑望她,她终忍不住,脱口道,”陛下,其实我是”邝露,这两个字已到唇边,却是用尽力气也无法吐出。

“其实我是….”她又试了一次,依然徒劳。“你可知锦觅她…”成了“你可知…”锦觅二字也无法说出口。是仙尊设下的限制吗,竟让她无法说出一个字的真相!

“我可知什么?其实你是什么?”润玉凝望着邝露。

邝露无奈苦笑,“其实我是想和过去做个了结,又为诗中所写美景所感,才会要陛下换个称呼的。”

“露儿无需多虑,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润玉笑得如沐春风,握着邝露的手紧了紧。

二人说话间,已来到一片花田,洁白如雪的花苞,绿如翡翠的花枝,这是一片昙花。润玉笑道,“你看!”说着,轻挥衣袖,只见那花苞微微颤动,忽而柔嫩的花瓣便徐徐展开,层层叠叠,拥拥簇簇,一朵接着一朵,争先恐后,竞相开放,整个花田都似被皎洁的月光笼罩,又似被晶莹的白雪覆盖,只是这雪芳香沁心,如梦如幻,原是一片花的海洋。

“露儿所赠昙花,润玉已将它在这天界种成了一片花海,日日以灵力浇灌,如今它们竟能在白天开放了,我要让它们日日这样盛放,直至我们大婚,届时我与露儿便在这片花海□□饮美酒佳酿,赏月落星沉。露儿你可欢喜?”

“欢喜。”邝露眼中酸涩。一阵微风拂过,她凝神看向那片花海,却见所有的昙花竟都瞬间闭合,白色的花瓣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只余一枝枝秃了脑袋的花枝。可润玉似乎没有看见这一幕,依然望着花田,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原来只要锦觅在他身边,他的眼中就会有繁花似锦。至于花开或花败,又有什么区别呢?”

别了润玉,邝露独自回璇玑宫,一路思虑重重。这就是仙尊的试题吗?当真是好难的抉择!她不能毁了归梦丹,虽可暂得在他身边的百年时光,然而百年后锦觅魂飞魄散,这具肉身必然也会随之而去的,到时候他的千年万年该如何渡过呢?她亦不能给他服下归梦丹,放出锦觅,锦觅心思叵测,她怎忍让他身陷险境,心碎神伤?她的夜神殿下,已经受了太多的伤害,她只愿用一生的柔情给他呵护。难道从此她便要顶着这张其他女人的面孔留在他的身边?他的千般柔情万种蜜意也只会化作锋利的刀刃,让她的心伤痕累累。正想着,邝露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临渊台。

临渊台,那是废天后的葬身之所。对荼姚,这个手段狠辣、一直迫害陛下的女人,她一向是憎恨的。而如今,她倒有几分明白荼姚的的苦楚了。纵然贵为天界至尊,她所求的,也不过是夫君一心一意的怜爱。这句话说的荼姚,也是说的如今的她。如今她终能站在他身侧,他们从未如此亲昵,他从未如此这般待她好过,而她却注定要永远活在另一个女人的阴影之下。情之一物,竟如此让她痛彻心扉,肝肠寸断。无怪修道之人大多绝情弃爱,无怪那月下仙人在凡界缔结姻缘无数,自己却始终孑然一身,果真是旁观者清而当局者迷!荼姚,当初她站在这临渊台边,想的是什么呢?

临渊台下传来阵阵冤魂的嘶吼,邝露不自觉地又向前迈了一步。“不如就这样跳下去吧。”她想,“只有热闹过的人,才知道什么叫孤寂。长痛不如短痛,如果陛下从未得到过锦觅的爱,失去了也不会太过悲痛吧…”正想着,忽然被一个大力向后一拉,未及回神,已被人紧紧抱在怀中。“露儿,你要做什么!”润玉从未有过的紧张害怕,“早上你不是答应了我要忘记过往,与我相守此生吗?我知我对不住你,你不肯原谅我。你恨我怨我尽可拿我出气,我绝不还手。只求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你这样做是要凌迟我的心吗?”

“你放开我!你放开!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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