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结婚这几年来,苏月和齐方舟闹脾气的时候并不多,就苏月本身来说,她并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很多时候苏月是能忍则忍,都快成忍者神龟了,这点从苏月在工作中就能看出来,被那么骂、吼,都能忍下来,自然不会随随便便就吵架,结婚七年,苏月因为吵架总共负气回过四次娘家,每次都是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通常一顿吵下来,都是伤筋动骨,伤神伤身加伤心了。而这次,怎么看苏月都带着点故意的味道。其实苏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明明一切都往好的方面发展了呀——齐方舟与自己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和齐父齐母的关系也保持着和平相处的模式;在工作中也没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除了苏月的心态有些急躁之外一切似乎都很正常了。那么不正常的只有苏月自己了。苏月觉得自己确实很不正常,她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是那种能说心里话,能肆意玩笑,能分享快乐,承担痛苦的朋友,所以在经历父亲去世之后,苏月的苦痛无人诉说,她虽然能从旁人,亲人那得到或多或少的安慰,但无人能听她絮叨絮叨心里的伤心绝望和痛苦悲哀,这些齐方舟更是无法体会。他也没在乎过妻子心里在想什么,所以苏月只能自己慢慢的消化自己的负面情绪。这其实没什么,时间是抚平一切创伤的良药,交给时间就对了,也确实是这样的,苏月觉得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可是还是哪里不对呢?苏月站在苏家三楼的窗口看着时有车辆驶过带来的一瞬光亮想起来了,她在不甘。苏月的精神世界接近荒芜。她几乎没有出过远门——最远的一次是齐美方结婚去参加婚礼。在那之前还是之后都没有出过省。她呆在这,每天一睁眼,漱口洗脸,送齐衍上学,上班开始一天的忙碌,然后下班,查看齐衍的作业,督促他写作业,然后陪他们睡觉,一闭眼,一天结束了,然后周而复始,一天又一天,一年也就过去了。苏月觉得自己的人生毫无意义,她都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活着,这样的人生实在是太浪费生命了,她又想到已经埋到土里去的父亲,最近她已经很少说起父亲,但不说不代表不想,事实上她无时无刻在思念着父亲,她在为她的父亲鸣不平,父亲这一生奋斗了一辈子,辛苦了一辈子,到头来陪着他的除了那口薄棺材、手上的几块硬币,竟是什么都没有,人这一生到底有什么意义呢,生不带来,死也带不走任何东西。苏月在一瞬间颓丧了下去,她都找不到生活下去的意义,孩子们没有她也能长大的,虽然艰辛了点;齐方舟有她和没她是一样的,若干年后,他恐怕想不起苏月长什么样子;母亲和爷爷严格说起来有自己的责任,但也不是非自己不可,还有苏星呢。那么自己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活一次呢?她抓紧了自己的手,她想起了自己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梦想,她在读书时的梦想是画遍这个国家的大川大河,走遍这世上的每一条路。无论是矮矮的丘陵还是俊伟的高山,无论是严冬下的溪水还是烈日下的沙漠,都能一一看过,领略不一样的风景,欣赏变幻着的美丽与苍凉。再去看看繁华都市,看看历史留下的沧桑与厚重,看看不一样的人文气息,听听不同的语言。喜欢就停留,不喜欢就继续往前走,像鸟儿一样自由,而不是被家庭困在这个笼子里动弹不得。到她死了,都没有什么可以回忆的。苏月觉得为什么不能疯狂一回呢,就做上次没有做成的事,流浪去吧!苏月几乎是激动得不能自已,在转身的时候还打翻了旁边的衣架子,沉重的衣架子打在瓷砖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把床上的灵馨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苏月连忙跑过去轻拍灵馨的背,哄着灵馨继续睡。响声惊动了苏金珠,苏金珠在门口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衣架子,不悦的神情一览无遗,等灵馨继续睡着,苏金珠才压低声音责备苏月:“这个底座是大理石的,你是想把瓷砖地板砸烂是吧?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这样毛毛躁躁,再这样,滚回你自己家去。”苏月窒息,她真是受够了,本来在灵馨醒来的那点心软一下子消失的干干净净,她抓起自己的手机就夺门而出,把苏金珠的呼喊抛在脑后。
她先悄悄回了一趟齐家。齐父齐母在他们各自的房间里,苏月悄悄看了一眼,齐衍正在齐母的房间里玩手机,齐方舟应该是还没有回来,大门还没有关。她静静的上楼,谁都没有惊动,苏月拿了自己的,里面有两万块钱,她又给主管发了一条信息,请假,但没有说多久,她也不知道要多久。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带,就这样出了家门。在往后的日子里,苏月想起自己的这个行为都觉得自己是个脑残,她都不明白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想的?居然这个样子就敢说出远门,而且什么都没带,最关键的是她根本没有带现金!虽说现在很多都可以用某宝扫码支付,但有时候现金可以救命的,而某宝却在关键的时候没有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