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项梁见秦军一味龟缩在城里,根本不敢出城与楚军迎战,他以为秦军怕了他,因此志得意满,不听宋义和范增的劝告,每天喝酒寻欢。
军纪松懈,根本对秦军没有任何防备措施。
突然,有一天一个亲兵进来向项梁禀报说,齐国派使者过来参见他。
原来是齐相田荣见项梁率领楚军西征,一路高奏凯歌,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唯恐项梁将章邯大军打败以后,就要报复他不肯出兵一起攻击秦军,于是便派使者带着国书过来与项梁通好。
项梁见他书中颇多谦卑之辞,心理很得意,嘴里却道:“既知今日,何必当初。”
便问众文武:“此事我们该如何应付?”
众人七嘴八舌,大多是谴责齐国背信弃义,请项梁不要再与齐国往来。
这时,只看见下面站出来一个人,向项梁建议说:“既然齐国已经知道错了,还请武信君大人不记小人过,便不要再与他计较前事。为今之计不如派遣使者与他修好。一者教齐人知上柱国仁德,二者可使田荣心存感激,赶紧派兵来一起攻城。”
项梁抬头一看时,乃是宋义。
正烦他话多,扫了自己的雅兴,便要他作为使者出使齐国,吩咐他道:“只要田荣肯发兵来,两家便可和好。”
宋义暗喜,道:“宋某此去,必以利害说之。”
项梁修书一封,道:“你告诉田荣,若不发兵来,待灭秦后,无他诸侯之位。”
宋义连口答应,接了书信,便回本寨。
当日便带上了十来个亲随,匆匆离了大营,打马望东而去。
却说宋义离了楚军大营,虽然还下着毛毛细雨,却不管它,快马加鞭,一直往东边而走。
行了半日,看看离定陶远了,方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苍天保佑!”
随从忙问何故。
宋义道:“你等有所不知,我们几个今日正似羊脱虎口,
鱼破罗网也。”
众人再问,宋义只是笑却不答。
当夜找地方宿了。次日一早,胡乱吃了些,便催促上路,不作逗留。
晌午时分,来到阳谷地界。正走之间,只见官道旁边一个大酒肆。
宋义看了道:“这般匆忙走,也有些个乏了。且在此歇一歇,顺便买些酒食吃。”
便下了马,入到店内。叫随从跟了,都到酒肆里来喝酒。
几个正当吃时,宋义坐窗口,忽见迎面道上行来一簇人马。
那簇人马飞奔过来,当中捧着一位做官的,衣饰鲜艳,与众不同。
引二十几个壮汉,都往这边来。宋义看那人,有些眼熟,寻思半日,探出半个头来叫道:“对面来的,可是高陵君么?”
那人听得,忙打住马,朝宋义道:“你是何人?”
宋义笑嘻嘻迎出酒店,望着那人躬身施礼道:“我乃武信君帐下,江夏宋义是也。”
那人道:“原来是宋公。”
赶紧下马。原来此人正是田荣身边的谋士,高陵君田显。前番他出使楚国,在亢父劝说项梁杀田假时,宋义曾见过他,故而觉得面善。
当时两人见了礼,宋义道:“我奉武信君之命,出使齐国,不想在此得遇先生。请到店中息片刻,喝几盏酒再行。”田显道:“我几个赶着去定陶见武信君,一路也走得乏了,正要弄些酒喝。”
便随了来到店里,手下人各寻地方。
宋义邀田显同桌坐了,问道:“齐国不是已有使者在定陶么?怎的又令先生前来?”
田显道:“我家相国因此事关系重大,恐先前去的那使者说不明白,故再差在下走一趟。”
宋义听了道:“只怕高陵君此去,再也见不着武信君。”田显听得,吃了一惊,忙问:“宋公怎这般说?”
宋义苦笑道:“不瞒先生说,宋某今日,讨命出使齐国,不是为了立功,乃为避祸耳!”
田显道:“请宋公明说。” 只见宋义不慌不忙,叠着两个指头,说出一番话来。
却说当时宋义与高陵君田显说起出使之事,问道:“先生欲往定陶见武信君么?”田显道:“正是。”宋义道:“先生以为,此去能见着武信君么?”田显只当宋义是在提醒,项梁尚未消恨,道:“武信君虽然性傲,终不能拒我也。”宋义摇头道:“倒不为此。是武信君想见足下亦已不能。”田显问道:“此话怎讲?”宋义道:“宋某私下已算定,不出几日,武信君便将有刀光之灾。先生若徐徐行进,可免此祸。不然,定跟着一齐遭殃。请先生听我这言,切莫笑是多语。”
田显吃了一惊,道:“你凭甚推断得这几日武信君必有刀光之灾?”宋义道:“武信君率军西进,屡战皆胜:取鄄城,屠城阳,逼濮阳,围定陶,其锋不可挡。今又得斩杀三川郡守李由,更是气盛。自古道:‘军屡胜而将骄卒惰者败。’今武信君每日饮酒取乐,已生骄矜之色,满营将士亦都懈怠。而濮阳城里,连日却动静皆无。秦将章邯惯能使计,此刻,他必定是在暗中调兵,候得机会,便要下手。以我观来,就这几日,便要见分晓。宋某曾苦苦相劝武信君,可是却是忠言逆耳,听不得我说。没奈何,只好先管自己脱身为妙。正巧有此机会,得远离楚营,躲过这番劫难。”
田显听了,有点将信将疑,道:“诚如宋公所言,武信君危矣!”
宋义连连摇头叹息。两人又说了一些闲言琐事,宋义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