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比如说,任何农产品都有特定的种植或养殖的季节和周期,即使你发现市场上的西红柿很抢手,价格不断飙升。但你能马上增加种植面积,或者立即增加产量,实现市场调节吗?”章岩喝了口水,微笑着说,“更何况,任何一个国家或地区,现有用于耕种的土地就这么多,这些土地种植的品种在春种时就已经计划好了,就算你改变计划,用来种了西红柿,那么你原来的计划就落空了。而且现代信息很发达,大家都知道这个信息,可能很多人跟你的想法一致,也这样做了。那么,等西红柿有收成的时候,就会变成供过于求,导致果贱伤农、菜贱伤农甚至无人问津了。另一方面,大家都把土地改成种西红柿,原来计划种的品种就变成了稀缺货、抢手货、价高货了。也就是说,市场不仅没有能实现正常的自我调节,还会造成另一种新的不平衡。你说这个决策是对还是错?这个‘看不见的手’发挥了什么作用?”
“工业产品的供需调节起来要快得多吧?”黄华山又问。
“即使是工业产品,也会受总产能、劳动力及其技能、科学技术、劳动法律法规、资金调配、原材料组织、信息来源、交通道路和运输能力等诸多的条件限制,同样不是想增加产量就增加产量,说自我调节就能实现调节的。而且与农产品一样,原有的投资计划、生产计划、用工计划、原材料采购计划被打乱,而且大家都去进行所谓的调节,所增加的产量不仅有可能造成供过于求,更有可能造成一些原来计划内的且社会极为需要的投资或生产计划被迫搁浅,调整到目前看起来稀缺的投资或产品生产上,造成原来计划生产的产品出现稀缺,导致市场的另一种新的不平衡。”章岩看了一眼窗外,接着说:“再比如说,全世界的汽车产量、上路月增量甚至是年增量都是相对平稳的,即是说,对汽油乃至石油的需求是平稳增长的。而世界的石油产量也是相对平稳的,也就是说石油的供应是平稳的,但世界石油价格的波动却比过山车更疯狂,你能说这是市场规律的客观反映吗?没有各产油国政府或产油企业的干预,你能让市场通过自我调节来实现平衡吗?”
“但现在全世界包括国内的主流经济学家都信奉自由市场,都认为‘看不见的手’是万能的。”黄华山不禁唏嘘。
“我相信,这跟当年‘地心说’和‘日心说’的争论一样,始终会有拨云见日的那一天的。”章岩见周围一些乘客也站了过来聆听,稍稍提高了音量,“前些年我们国家出现的‘豆你玩’‘蒜你狠’‘姜你军’‘苹价高’‘向前葱’‘蕉人愁’等名词,其实都是市场调节失效、自由市场失灵的最好例证。所谓的‘看不见的手’,所谓的‘市场自我调节’,都是想当然的或者是理论上可行,但根本不存在或不切实际的东西。”
“不是有很多经济理论都论证了市场具有自我调节的功能吗?”李庆丰还是想不明白。
“世界上有些理论是为了拿来吓唬别人的,有些理论是为了拿来骗取利益的,还有些理论是为了拿来迷惑和吸引信众的,经济理论也是如忍不住笑了,自己也笑了起来,“那些莫测高深、生造名词、堆砌概念,连作者自己都看不懂的理论就是拿来吓唬别人的;那些自己不相信,却非要别人尊崇,并不断以此给自己输送利益的理论就是拿来骗钱的;那些能够让人顶礼膜拜、读而不解、思而难悟,动不动就搬出来当圣旨和教义的理论就是拿来迷惑和吸引信众的。就拿m国来说,他们一贯自诩为自由世界、自由经济、自由市场的典范,但他们的种族歧视政策体现自由了吗?他们在全世界到处点燃贸易战的烽火,动辄挥舞经济大棒制裁别的国家,哪里有半点自由贸易的影子?他们的移民政策,不就是一种产业、人员、资金流动的限制措施吗?他们以世界警察自居,随便找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可以对别国动武,又在哪里体现自由和公平?对他们来说,任何理论和规则,都只不过是他们谋求利益的工具而已。”
“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贺俊明喃喃地说。
“再来说说市场,市场只是人类社会经济活动的一个小部分而已,人类社会经济活动还有很多是不具有市场属性的,是不适用于市场运行模式,不能用市场经济理论去解释甚至据此制定政策的。”章岩尝试把这些经济问题讲透彻,“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同样是由很多成员组成的各种组织,如家庭、企业、学校、医院、警局、军队等,其内部的管理模式都不相同,其内部运行都具有非市场属性。家庭内部成员之间是以亲缘和感情来维系的,企业内部成员之间是以劳动关系、传承关系来维系的,学校内部是以师生、教学关系来维系的,医院内部则是以医德、良心来维系的,警局内部是以纪律、指令来维系的,而军队则是以权力、命令来维系的。这些内部关系的维系都有其自身特定的规律,不能套用市场经济的法则来维系。而这些组织相互之间的外部关系,则有些适用市场法则,如企业和家庭之间。有些适用非市场体系,如警察和学校之间,不能简单套用市场经济那一套去处理。”
“对啊,这些组织的内外关系处理确实比较复杂,不能一概而论。”黄华山点头同意。
“再拿公共产品、社会服务和公益事业来说,本来是没有固定的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