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动有声,却似无形。
长有七尺,呈弦月形,那一道波光有如刀光凭空逸出——
划破空间——
切开雨滴——
割断脖颈斩落头颅,一颗、一颗、又一颗。
方才对上那一支同样破空而至的无影箭,以无比锐利的截面对上那一个极其细微的点:“嗤——”
无影箭是一道精纯而又凝练的气劲,而这一道弦月似的波光更加精纯更加凝练,是以毫不客气将其一举当中劈作两爿,至此方才发出极其细微一声轻嗤。
而弦声未落。
弦声未落,波光去势犹未止,瞬息已至胡三贵面前:“轰!”
高手过招,胜负只在一线间。
掌心雷出,暴喝声中胡二炮挺一双肉掌迎上:“轰!轰!轰!”
掌落雷霆激荡数度,始击得那一道波光逸散风中,如同弦声止绝,骤然雨如帘落。
只一击。
亭中琴僧抚弦笑,若止观,势静极。
亭外三人身犹立,头落地。
杀人不过弹指之间,人头几乎同时落地:“扑通、扑通、扑通。”
……
……
八公里开外,骡二大爷夺命狂奔!
真真杀人不眨眼呐,厉鬼昼夜索命狠人层出不穷,骡二大爷心说再不跑自家这一条老命今日恐怕就得交待在这里,稳稳地落得一个死无全尸暴晒荒野的下场。
正是识时务者为俊杰,骡二大爷极为明智,第一时间果断跑路!
此时雨中亭前,官道之上只有一辆骡车。
只因方才那一瞬狂风骤雨,乱流悖肆,割得缰绳断裂数截,车辕道道深刻入骨——
骡二大爷饱受惊吓,临阵脱逃实属正常。
唯独车厢安然无恙。
朱大少也选择在第一时间火速逃回车厢,只因小四只能护住一处:“汪汪!”
大黄却是英勇无畏,或说飞天将军悍勇无双,反而烈吠声中化作一道金光毅然绝然冲杀入场:“冲啊——”
同时惊神笔现,一式横扫千军:“杀啊——”
“铮!”
然则只手挥过,一切戛然而止。
飞天将军身僵半空中。
无数雨滴悬停半空中。
一支神笔横亘半空中。
两只手掌擎在半空中。
……
……
当一切静止,时间也会停止流动。
琴僧好整以暇,抚弦而笑:“破我弦风,奈何煮雨?”
原来一击“弦风”,二击便是“煮雨”。
语落、指掌落。
七弦微微陷落、天地骤然沉凝!
一捺一起,只在毫厘,如若雨滴瞬间坠落一线复又簧般弹起:“蓬!”
一滴雨瞬间爆开,就此炸裂。
无数雨滴同一时间爆开,纷纷炸裂。
那是只于一瞬间极其细微的能量冲撞,并于无数次同一时间极为细微地发生,就此化作一股巨大澎湃极具爆炸性的力量:“轰隆!”
雨水被引爆,有没有见过?
只听轰隆一声闷响,一朵巨大的洁白的雾气冉冉升起如云腾空,瞬间蔽住一片天,阻住雨也遮住风。
雨被煮,被时空。
“撤!”
……
……
十八里地开外,骡二大爷蓦然回首,茫然看天~~
……
……
车厢之中,大黄浑身皮毛炸起,同样一脸茫然~~
……
……
亭外横七竖八倒地一片片,百余路人无时梦醒,其间三具无头尸体:“夺!夺!夺——”
木匠一手打伞,一手挥着斧头:“夺!”
转眼最后一斧落下,木匠砍出三个盒子,脸上憨厚地笑着,装起了三颗人头。
后遥问琴僧:“收工?”
木匠当然会造亭子,木匠还会做棺材,同时喜欢收集人头。
木匠所有的工具,就只是一把斧头。
琴僧笑道:“叮咚。”
……
……
这一回可真是大败亏输,简直丢尽了朱大少的脸:“废物!”
是以事后大动肝火咆哮问责之时,首当其冲的便就是胡家三废:“你们三个,全是饭桶!”
尤其是胡一刀:“尤其是你,尤其是你!你就说人胡三贵他还射出一箭,连同胡二炮也勇敢上前轰出两掌,你呐?你呐?啊??”
胡一刀龟缩于车厢之中,嗤鼻冷笑道:“啊啊啊,啊甚么啊?眼瞎了啊你?我砍了木匠三刀!”
“不可能!”
朱大少怒目而视:“你撒谎!”
胡一刀无奈举起手中杀猪刀,黯然低头道:“我说大哥啊,您了自己瞧。”
杀猪刀上赫然三个豁口,很明显这把刀已经废了。
沉吟一时,大少叹道:“好家伙!居然拿把破刀硬砍斧头,我啊只能送给你一个字——”
等半晌:“嘛字儿?”
胡三贵瞪俩傻眼,胡二炮皱起眉头:“该?”
“傻!”
朱大少伸出一指:“缺!”
……
……
关键的问题,就是投鼠忌器。
亭畔尽皆路人,为琴僧所制,胡家三兄弟方才如若全力出手终究难免伤及无辜,是以对敌之时处处落于下风。
琴僧则不同,琴僧视人如草芥。
木匠一般,视人若朽木。
莫虚同样无计可施,只在心中出离愤怒,面色亦如这雨中天幕一般阴沉,深觉无力的挫败感以及万千沮丧~~
当然,这一局已就不是小孩子能玩的了。
琴僧仍坐在亭中。
木匠又在砍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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