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安晓又回到了那个黑漆漆的地方。司文的领带已经解开半挂在脖子上,眼睛发红。他说:“晓,算了吧,作为赎罪,你妈妈已经把你卖给我了。”
安晓拼命挣扎,拼命往后退,她摸到了身后硬邦邦的东西,像是什么球类拍子,又像是一块板砖,她偷偷地揣在手里,等待关键时刻的一击。
门突然“咚咚咚”地敲了起来,司文的脸色一变,但还是极不情愿地理了理衬衫起身开了门,门外壮硕的保镖在司文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司文的脸色越来越冷,回头看了安晓一眼,神色古怪地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保镖落锁的瞬间安晓握着硬物的东西无力地垂了下来,回身仔细地摸了摸那个东西,才发现这危急时刻的救命稻草不过是一本包装精良的书,忽然就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一面。
为了给入室抢劫过失杀人的弟弟争取一次生命的机会,母亲不惜用自己作为交换来求夙怨已久的司文。她说:“你怎么样都不会死,可是你弟弟却会没命啊。”
唐洵听到安晓的声音,她已经醒了,亮亮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光芒,她抓着唐洵的说,呓语一般地问了一句话:“阿洵,你说我做错了吗?”
唐洵没有想过他会亲耳从安晓那里听来这些事,虽然他们现在关系已经如此这般,但这些事是安晓心口上的伤,连自己都不愿意想起的事情,没说一次不亚于用尖刀挑开已经血痂。
安晓弟弟的死,就是在她掏出司文别墅不久之后。她匆匆地跑回家,却发现整个城的人都在找她,为首的那个女人,她的亲亲的母亲眼睛血红血红的,仿佛不杀了她不足以平愤。终究安晓还是选择了自己偷生不让她如愿。因为她说错了一点,弟弟的死是果报,而她如果再司文手下那么活着,还不如死。
安晓想,就让她这般自私一回,就自私这一回。可她没有想到父亲会因为发狂失踪,而母亲却在他失踪的第三天就另觅他人......
如果知道是这个结局,她当初会不会稍微那么不自私一点点?
“你没错。上一辈人的罪,不应该要你来还。”
唐洵双手按在安晓的肩上,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坚定。刚刚保镖已经来了电话,他已经知道了大概,只是顾及到安晓的感受,一直纠结要不要告诉她。现在看起来,让她知道真相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安晓疑惑地仰起头,她一直都在纠结母亲为了弟弟出卖了自己,却从来未从别的角度思考过,比如,素不相识的司文为什么会执意于侮辱自己,为什么茫茫人海这么多女学生却非他不可。唐洵现在这个神情这个语态,让她又惊又怕,真相一戳就破,她却失了方寸。
安晓的母亲何裕美和司文当年已有婚约,后遇到安晓父亲安成业,两人暗生情愫已经快要步入婚姻殿堂。谁知司文居然作为当地最大黑帮的老大回来,知道何裕美即将成婚恼羞成怒的他用强夺去了她的贞洁。何裕美羞愤自杀,几次未遂精神几乎崩溃,司文念在昔日情分上终于一念心慈放她回到了安成业身边,本以为安成业会嫌弃,没想到事实却放好相反。得知真相的安成业不但没有抛弃反而尽心尽力照顾何裕美直到其复原,两人过上了幸福稳定的生活。可司文的生活却不尽如意,十几年后回归,正好赶上安晓弟弟的事.......
这之后的事情安晓都知道了,可是就是这些信息都够安晓消化的了。司文曾经痴恋母亲?难怪他欺辱她的时候总是会在话语里带上她,好像他没侮辱她一次就是叉何裕美一刀一样。可是,他终究失算了。不仅仅失算,而且,深深地栽进了何裕美的陷阱里。
唐洵喉结出动了动,晌久才说出了那句话:“小小,所以,有可能,我是说有可能......”
安晓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可是她更想听唐洵亲口说出。
“所以,你极有可能是司文的女儿。”
唐洵死死盯着安晓的眼睛,像是害怕她一瞬间变成烟雾消失。
原来是这样啊,安晓听完,胃里忽然一阵翻江倒海,眼睛泛酸,嘴角却夸张的咧开着:“这样,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第二天安晓没去上班,而是去了医院。虽然极为不愿意,但作为女婿,唐洵还是在半夜开车去了医院,照顾情绪激动的何裕美。医院里闹腾了半夜,安晓的心也悬了半夜,现在她是真的不想何裕美死,她想亲口问问她,就算她不愿意要她,她完全可以流了她或者扔了她,为什么要这么活生生这么了她这么多年?为什么最后还要给自己的亲生父亲侮辱?如果当时她在懦弱一点,司文在迫切一点......结果,就是她想要的么?
想到何裕美的性格,安晓就不由地脊背发凉,半梦半醒地好不容易三点钟眯了会眼睛,六点钟就接到了唐洵的电话。
“小小。”他的声音暗哑,透着疲惫,强力掩饰的语调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安。他为她想的太多,做的太多,她却眼睁睁地让他站在最前沿为自己遮风挡雨。
“恩。”接电话之前,她已经猜到了大概。果然,何裕美的癌细胞扩散太快,昨天已经是回光返照,今天五点钟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医生已经放弃了治疗。
安晓放下了电话,开始不紧不慢地收拾自己。她就知道何裕美不到死的前一刻是不会甘愿来医院的,她也知道即便她现在火急火燎地过去她也未必会领情。现在她只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