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月英在目睹了“九皋门”事件后,一路上缄默不语,她的情绪也带动其他三人的相顾无言。
沉默是今天的稷下城北街头。
打破沉寂的是话唠车夫,他问道:“那是一箱子金币还是紫钻?”
他这极其突兀的问题却问得十分自然,很是平常,将他们四个都问楞住了。
公输零正要回答“里面是书”被黄月英伸手拦住。
黄月英反问道:“尔何故有此问?”
“只是奇怪,”车夫笑道:“这个大小的箱子,装金币不够,装紫钻有余。”
就算他这么解释,四人还是不知其意,正要追问,车夫吆喝一声:“终点站十字口到了,请带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下次乘车再会!”
“你刚才说……”
公输零还欲追问,被车夫打断:“下车,赶紧的,我还要去城南拉人!”
几人只好付钱,卸物下车。
稷下学院,这个历史悠久的学府,自它创立伊始就为大陆中部东部等国源源不断地输送人才。
这所由夫子创立的世界第一私学,曾汇集天下名师,各路强者,开设讲坛,一时百家争鸣,学派林立,桃李满天下——可以说千百年来史书上所记载大人物,无一不曾在稷下求学。
随着和平带来的太平盛世,一些激进派和钻研魔道禁术的派别,如法家、兵家、纵横家、阴阳家等,逐渐没落。
现今,稷下三贤者,以夫子为首。形成了“一超两强”的基本格局。
公输零也曾听人讲过稷下学院的事,一度觉得和他根本不处于同一个世界。
先不提来的这一路几次险象环生,就是这两天在稷下城的所见所闻,都足以让他对这所世间第一名校充满了期冀和向往。
所以,那两扇破落户式的大门是什么鬼?
门上还脱漆?门环还生锈?门匾还歪了?
“车夫是不是搞错了?”公输零问。
“应该是搞错了。”李裹儿答。
“原谅我不厚道地笑了。”英布道。
黄月英倒没有显得吃惊和失望,反倒带着几分欣赏的态度走到那扇跟平民老百姓家院无异的大门下,抬眼看着门匾的字,跟着念了起来:
“有教无类。”
“什么意思?”公输零跟上前来问道。
黄月英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李裹儿替她回答道:“这是夫子的教育理念,对任何人都给以教育,不分高低贵贱。”
“呵、假把式!”一直置身事外的英布冷笑了一声,“教育才是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的元凶。”
黄月英回过神来,认真地看了英布一眼,欲言又止,随后手执门环,叩门。
“叩叩叩——”
无人响应,黄月英稍等片刻,再次叩门。
“叩叩叩——”
如此反复几次后,门开了,一个身板佝偻的老者站在门框内,他已经很老了,脸上的皮都皱在了一起,千沟万壑中只有那双眸子还十分清明。
“什么人呐?”老者的声音倒是清亮。
黄月英行了一个拱手礼,说道:“我等远从他国而来,到贵校求学,望老前辈引见。”
老者眼中的精光在四人面前一扫,这才开口问道:“求学?几个人呐?”
黄月英用手示意站中间的公输零和李裹儿:“两人。”
老者站在书有“有教无类”牌匾的门下问道:“推荐信,有吗?”
“啊!”李裹儿一声惊呼,这才想起了一件极为致命的事,“我的推荐信,在保镖身上!”
而她的保镖早被熊给拍死了。
公输零不解道:“推荐信,是什么?”
他老爹可没有给他什么推荐信——再说他老爹会写劳什子的信?反正他是不信。
李裹儿咬着下唇,不想回答公输零的问题。
“就是出生于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名门世家的身份证明!”英布抢先一步说道,“说穿了,就是托关系走后门!”
“……”
英布的话十分直白,公输零却听不懂。
“话不能这么说啊,小伙子。”老者睨了英布一眼,肃声道,“这持有推荐信之人,确实大部分如你所言是名门之后——事实上这些出身名门之人相比平民百姓间的同龄人来讲,无论是学识还是素养都不可同日而语,实乃云泥之别也。我们稷下学院,若真来者不拒,岂不是早已人满为患?”
英布从鼻子里发出短促的轻嗤,他个儿高,伸手没使上多大劲儿就将门匾拽了下来,拍着上面的四个字问道:“那这是什么?有教无类,不论高低贵贱都给以教育。呵呵,当真是门面话,说得好听!”
老者并没有被他的言行举止所怒,而是以长者的姿态,睨视着他,质问道:“那你告诉老夫,何为教育?”
“教育……”英布皱着眉头道,“就是教人学问呗!”
“非也!”老者摇头道,“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此乃教育一词最早出处。正如前言,天下大部分的英才都集中在少数世家名门之中。故,推荐信能帮学院甄选人才,省时省力。”
“歪理!”
英布将手里门匾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走。
公输零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黄月英用眼神制止了他。
她弯腰拾起门匾,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递给了老者。
说道:“前辈所言虽在理,奈何晚生不敢苟同。”
“唉,你们这些年轻人,一个个。”老者叹息着摆头道,“尽做些改变不了的事情,顺者昌,逆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