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月接过来细看,“正是这一卷,瞧这本的痕迹,你没少翻看呢。”
“这套兵法实在难得,每每翻阅,那些阵法战术仿佛现于眼前,总有不同的收获。”
“早就有所耳闻,奈何这些年连誊抄本也是难寻,找遍了四处只得了第二卷,不想你这儿竟是有全部真本。”容月眼中丝毫不掩闪烁。
“你有所不知,写下这兵书的孟枭将军是我曾祖父的恩师,后这兵书传给了曾祖父,怎料不慎被人盗走,直到我父亲这一代,在他不懈坚持下,这兵书几经辗转,才终于又回到苏家。”
容月方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些年外头流传着些不完全的誊抄本,想来是丢失的那些年头被人翻抄了去的。”
“如何,读了这原书,可有什么感受?”
“实是精妙,不过以我个人粗见,总觉得前两卷‘飘’了些,最后一卷又过于偏重讲‘人和’之重,曾听大将军说起这套策论的第三卷就平衡的极好,所以迫不及待地来找你讨这本了。”
苏彦双眼一亮,拍掌道:“不错!我也一直觉得,四卷中,这第三卷是最为精华的部分!”
说起兵法战术,两个人便滔滔不绝、有来有往,容月很惊喜,曾经熟悉的云麾将军又回来了,不再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戒备和惊忧。
或者那一日,慕云漪去主动找他开始的那一刻起,苏彦才是真正的恢复了,由内而外的“痊愈”。
容月在心里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如同小漪所说,如今这样,便是最好的局面?
孟漓直视着慕云漪的双眼,想要从这双眸子里探知她的情绪。
这一回,才算是将一切都与慕云漪坦白了,其实说完之后,孟漓心头也如释重负,瞒着慕云漪每多一日,罪恶感和愧疚感就多添一分,哪怕他是受人之托,不得已而为之。
原本以为自己即将面对劈头盖脸的质问:“为什么没有告诉她?为什么瞒着她这么久?是不是把她当笑话看?”
然而与孟漓预想的不同,慕云漪的眼里,没有责备、没有埋怨,也没有气愤,这反倒使他开始慌乱。
慕云漪看着孟漓的双眸开始逐渐失去焦点,如同在透过孟漓看着遥远的某个人。
终于,慕云漪在这一刻才有了明显的情绪,她煞白的双唇微微颤抖,强忍的泪水在眼底摇摇欲坠,原本有几丝凌厉的红眸在此时是那样令人心疼。终究,眼眶承载不了那些泪水,闭上双眼,泪水落下,浸湿她的睫毛。
“小漪漪,我……”
“孟漓,那些日子,你也辛苦了。”
再后来,两人便陷入了许久的沉默。
直到府里管家陈伯的到来,才打破了秋桐馆的寂静。
“安和公主安好,孟神医安好。”
慕云漪和孟漓二人一同敛起情绪,同陈伯点了点头。
“夫人听闻孟神医到府上来,立即从外头赶回来了,这会子正在前厅,小的特来请孟神医过去。”
“国公夫人太过客气了,我此次登门实在唐突,怎能让国公夫人专程跑回来,误了旁的事情。”
陈伯连忙摆手,笑脸盈盈道:“无妨无妨,我们夫人说了,便是顶天的事情也没有您到府上来重要,您救了少爷的命,是我们全府上下的恩人,那有什么唐突不唐突的。”
“如此,我这便随你过去见过国公夫人。”
随即,陈伯又看向慕云漪:“公主,夫人叫小的问问,若您这会子不忙,也一道去前厅同坐。”
“嗯,我现下正空着,这便与你们同去。”
三人走出秋桐馆向前厅走去,结果没走几步,陈伯忽然又开了口,“哎呀,瞧我这脑子,夫人还吩咐我去请少爷一同过来,怎得请了您二位就把少爷给忘了。”
说罢,陈伯不动声色地看着慕云漪,照理说,他只需要即刻亲自或是派小厮去听竹轩请苏彦便是,谁知他偏不行动,仿佛在等着什么。
“无妨,陈伯你先带孟漓去前厅,我去听竹轩叫了苏彦,一同来便是。”
“如此便是再好不过了!还是公主体谅小人。”
随后慕云漪对孟漓点了点头,便转身向听竹轩走去。
孟漓看着慕云漪的背影神情复杂,这管家陈伯显然是有意让慕云漪和苏彦增加接触,只是方才管家虽抛出了问题,而慕云漪接不接话却全在她自己。
然而结果便是,慕云漪无比自然且心甘情愿地接了接下这“差事”,她的选择已是再明显不过。
不知怎的,孟漓忽然想起了当初自己以塔秋族世子回到泫音城,为了助慕云漪除掉奚太后母子,让慕云漪扮作自己身边的贴身婢女,唤她为“枍儿”。
慕云漪曾问他怎么取了这个名字,他说随口叫的。
然事实并非如此。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于孟漓来讲,慕云漪便是永不可得的那一人,只是他从来藏得极好,好到连自己都险些骗过自己,对她从来只是知音之谊,无关男女之情。
并不是没有想过将自己的心思表露出来,就像是浮世斋小院里那些每天都可以晒到日光的苍术、首乌。
于是在慕修“死”后,孟漓鼓足了勇气,想要当那个可以名正言顺护着她的人。
然而当看到她那双阴郁如死水的眼眸时,孟漓害怕了,他害怕自己医得了千种疑难杂症,却医不好她的心,解得了万种剧毒,却解不开她的结。
于是他退缩了,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