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继戎什么样的风雨都见识过,自诩不是什么毛头小子——虽然事实上他确实还是毛头小子的年纪——再加上知道自己和白庭玉这关系多少有点不大好见人,又觉得为这等事便如那些新婚夫妻一般把傻笑成天挂在脸上,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的样子太蠢,尽管他心中欢欣愉悦,对着白庭玉总想要格外的温柔体贴一番。 但当着众人时明面上总要做出一付沉稳镇定的样子来,是不肯如平常人一般把这等隐秘的喜悦表露给人看的。
他倒是不怕别人风言风语说三道四,毕竟敢当着他的面胡咧咧的人也没几个,至于私底下的,他听不邮,也就可以当作没这回事,可奈何还有远在京城的兄长虎视眈眈地防备着,就生怕他弄出点哪啥咐不光彩的事。
真要叫他兄长知道了,周继戎其实也不怎么害怕,毕竟他这辈子就没怕过多少东西,况且在这事上,他已是颇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味。
但俗话说纸里包不住火,他哥耳目众多,捕风捉影地猜出来了大概也就是个时间早晚的问题,发作一番是无论如何也免不了的,周继戎知道这么一道坎横竖是要过,早就有着敢作敢当的准备,敢把人吃干抹净就得面对兄长的怒火,这事避无可避,不过他既然得了好处,正志得意满身心餍足,也犯不着明目张胆地去挑衅他哥的忍耐力和手段,最好能这么拖着拖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地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因此周继戎将所有欢欣喜悦埋在心里,打算还是应该尽量表现得低调些。
,他如意算盘打得甚是称心,终究还是漏了些端倪可寻。
方真大清早才见到周继戎从外头回来,两人打了个照面的工夫,方真就觉得他家主子有些奇怪。本来昨天遇上刺客一事,一时半会又找不着幕后指使,依周继戎那睚眦必报的心性,黑个几天脸是一定的。可这才过去一夜的工夫,周继戎身上那股焦躁暴戾的气息居然就毫无征兆地烟消云散了,他那神色不说满面春风,至少也称得上和颜悦色。
周继戎还先和方真打了个招呼,脸上笑嘻嘻地。擦肩而过的时候,方真听到他家小侯爷嘴里还哼着若有若无的小调,也不知他是从哪儿学来的,全是些乱七八糟的词,曲调倒是轻快活泼得很。
他一幅很是愉悦的样子,没有露出本应该凶神恶神的嘴脸出来,反倒让方真十分的不能适应。若不是他那眉眼还是从前熟悉的那张脸,方真简直要疑心自家主子是不是叫人给调了包,愣愣地看着他走过去,一时都忘了说话。
却还是周继戎先开的口,他本已经走到小院门口,没等到身后的方真出声,又转过身来,道:“方真,小白呢?见到小白没有?”
他二人彻夜未回,直到天色将明才一前一后的行自回来,为了掩人耳目,还特意错开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他现在还故意这么一问也有点儿欲盖弥彰的意味在里头。
方真不曾领会他这七弯信拐的用心,傻乎乎地道:“我不知道啊。小侯爷,小白不是昨晚上去找你了么?你们不在一起?”又觉得本就是周继戎问自己话,自己反过来追问他有些不妥。顿了顿忙道:“小白这回应该在他房子里吧。”
方真这话说得也没有什么错,只是没能琢磨出周继戎遮掩的意图而已。对面的周继戎沉默了片刻,心下颇有点儿恼羞成怒,暗想就方真这眼神,老子用得着和他遮遮掩掩么。于是道:“老子去找他,你去古装下看看有什么吃的,端两碗粥过来。”
方真忙答应着去了,他按周继戎的吩咐将吃食送了过去,就守在一旁眼巴巴地不走。白庭玉斯文些也就算了,可是瞧着他平素风风火火的小侯爷今日慢慢悠悠地拿个勺子,就着萝卜条的配菜舀粥吃,时不时人氏声说上两句,十分的旁若无人风轻云淡。方真觉得自己就跟没睡醒似的,张大了嘴巴傻乎乎地站在那儿。
周继戎心情甚好,见他失态也不怎么计较,拿手指扣了扣桌子,懒洋洋地道:“你要么就拿个碗过来凑一桌,要么就走远些,别人吃东西你在一旁流口水算怎么回事?老子克扣你吃食了么!”
他话说得不客气,嘴角却是微微挑着笑意的。方真虽不明就里,却也看出他心情甚好。于是大着胆子道:“我不是要吃的……小王爷,咱们要去追那伙鞑子么?今天就走?那我,我可不可以……”
按说周继戎昨天吃了好一个大亏,依他一贯的性子定然要连抓带咬不依不饶地死磕到底。谁知道周继戎今天还真是转了性,不等他说完便道:“没见他们还带着不少抢来的财物么,一时半会也跑不快。昨天救下的百姓也还没有安置妥当,泔潼那边是什么情形也还没有明确的消息,老子得主持大局,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就一走子之。追击也不急在一时。再者说今次的主帅也不是老子,虽然那人饭桶了些,可到底他是老子哥哥明正言顺指派来的将领,不看僧面也得看个佛面。既然给他报了信,想来他自然会有所应对,老子也不好越过他去……”
他冷静下来之后,要顾虑到眼前局面也是实话,这是其一,另一则若是他真要现在就深入草原去找对方的麻烦,白庭玉自然也是要随行的,他昨天才把人家这样这样又那样那样,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动了怜惜的心意,倒舍不得让人这个时候还要为自己一路颠簸,难得地英雄气短了一回。
因此他叽哩呱啦一通话出乎方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