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辉祖这一次提着十八万大军,直取成都,留在嘉定州,抵挡荣县义军的兵马不足三万人,虽然人数不多,但徐辉祖也充满了信心。
在过去的日子里,他虽然遭到了突袭,丢了两颗门牙,险些丧命,但那只是意外。凭着雄厚的兵力,稳扎稳打,他逐渐压缩荣县义军的空间,冯诚竭尽全力,无奈兵力悬殊太大,面对潮水般绵绵不绝的攻势,老头已经是疲惫不堪。
唯一让冯诚欣慰的是提前放出了柳淳。
纵观靖难之役,通常都是朱棣领兵在外征战,而朱高炽和道衍负责看家,守卫北平。一里一外,互相配合,总比困守孤城要好得多。
柳淳领兵横行巴蜀,袭击了仁寿,攻击眉山,甚至绕道北上,袭取德阳,的确是调动了徐辉祖的兵马,迫使他不得不分兵,另外他担心后方有失,不敢全力向前。让冯诚喘了口气。老头立刻给岷王取去信,同时又向西平侯沐春求救,让他务必增加援助。老冯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顶不住,就把你供出来。
你们沐家别想作壁上观!
冯诚完全拿出了流氓的做派,肆无忌惮,这老实人发疯起来,还真够可怕的。
不过别觉得冯诚就只能祈求别人,那就错了。老头也在等机会,他手里还有三千最精锐的火铳手没有动用,这支生力军就是他留给徐辉祖的致命一击,扭转战局的关键。
冯诚等待着,等待着,等着,等着……徐辉祖竟然跑了!
嘉定州里的眼线拼着性命,将消息送来。
徐辉祖大军突然北返!
老头憋着一口气,拳头没等打出去,就落空了。老年人闪了腰可不是玩笑啊!冯诚迅速意识到,八成是柳淳闹出了大动静,逼着徐辉祖不得不回援。
老头感动哭了,我的好外甥啊,你也不能为了分担舅舅的压力,就不要自己的小命了,我大不了还能逃回云南呢,你小子难不成要跑去西安吗?
冯诚立刻调集人马,迅速转入反攻,无论如何,也要拖住徐辉祖。
只是老头还不知道,柳淳已经拿下了成都,徐辉祖想不救都不成了。
此刻的徐辉祖,已经是出离了愤怒,最让他气恼的就是监军景清。
当初他没打算急着南下,就是想巩固后方之后,以堂堂之师讨敌,可景清坚持南下,他也没有办法。
而且徐辉祖担心过蜀王朱椿的问题,不能让他自己守着成都,徐辉祖想留下一员大将的。可景清却说蜀王殿下勤奋好学,忠厚谦逊,有古君子之风,绝对不会背叛朝廷,大可以放心!
“景大人,如今蜀王起兵造反,你还有什么可说?”
景清脸色难看,嘴唇哆嗦,他切齿道:“老夫一时瞎了眼睛,竟然被这个逆贼骗过了,还能怎么办!杀!杀光他们,不要顾忌什么宗室皇亲!”
“好!
徐辉祖冷冷道:“既然要杀,那就请老大人不要掺和军务,本爵自然有办法剿灭贼寇!”
这是要收回兵权了,景清咬了咬牙,满心不愿意,却还是道:”听你魏国公的!”
徐辉祖收回了兵权,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可二十几万人,消耗太大,又丢了成都,如果不能快点收复,他们可就完蛋了。
“魏国公放心,尽管巴蜀大地贼寇众多,可国乱显忠臣。四方忠良义士都会帮忙的,要多少粮食,多少民夫,都会有的!”
徐辉祖才不听景清的鬼话,他冷冷道:“景大人,你所谓的义士,不会是那些士绅乡勇吧?”
景清坦然道:“不是他们,还能有谁?”
徐辉祖一时语塞,义军那帮靠着穷苦人支撑,他们就只有靠着士绅豪强。可问题是九成五以上都是普通百姓,难道要舍大顾小吗?
“景大人,你要约束那些乡勇,不要让他们再给咱们添乱了,尤其是那些穷苦百姓,应该尽力安抚,要是把他们都逼反了,我们就完了!”
景清道:“魏国公有心了,老夫知道该怎么办!”
他真的知道吗?
显然,景清不清楚,或者说,他不愿意清楚。
景清有一个非常简单的逻辑,天下间最大的道理就是纲常,不管怎么样,造反就是不对的,凡是逆贼,都该千刀万剐。
而且那些穷人都是无赖,他们没田少地,是自己不好好干活,败光了祖宗家业,落了这一步,能租种土地,就是士绅的恩典,竟然还敢不知足,就是忘恩负义,跟着乱贼造反,更是十恶不赦!
巴蜀局势糜烂,都是因为这些刁民!
对待刁民,没有什么好讲的,只有杀戮,用最残忍的手段,震慑人心,让他们惶恐,害怕,让他们永远不敢跟朝廷做对!
徐辉祖手下的兵马他管不到,可那些乡勇却是听从他的吩咐。
事实上,也不需要景清暗示什么,各地的乡勇已经动了起来。
柳淳剿杀过仁寿,汉州,金堂等地的乡勇,有种情况叫做兔死狐悲,其他各地的乡勇,全都动了起来,他们主动给徐辉祖帮忙,运送军粮,提供情报,帮着铺桥修路,提供钱物军需。
总而言之,只要能消灭那些该死的逆贼,他们愿意做任何的事情。
这帮家伙的卖力表演,让景清大为高兴,在他看来,这就是民心所向,就是大势所趋。乱贼已经完蛋了。
可景清忽略的事情是那些士绅乡勇,根本算不得巴蜀的民心。
就在眉山,柳淳曾经攻击过这里,他把多余的粮食分给了百姓,就因为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