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深宫,渺渺云烟。
一抹软软的白雾悄无声息地从蟠龙吐珠花丝镶嵌鎏金广底的华美香炉里盘旋而起,让雕梁绘栋的宫殿越发显得深邃迷离,七八丈长的软烟罗慢慢地飘动着,宛如一抹幽魂在这仿佛空旷的幽凉的宫殿里来回盘转,却找不到出去的路,呜咽不止。
而若侧耳细听,便可仿佛真的听见这幽宫里有谁在细细的呜咽。
“呜……呜……呜……。”
让闻者毛骨悚然却又凄惶。
“既是选了这条路,又何苦在这里做出这般模样来,五小姐,您答应过爷什么,您当是清楚地,爷同意您的事儿也做到了,如今您和夫人该见的也见过了,团聚的日子也不少了,为期一月有余,也当自返回犬戎了不是?”中年太监略显尖利却温和的声音打破了这幽冷冰凉的气氛。
女子的呜咽声一顿,随后便瞬间的沉寂了下去,许久之后方才响起喑哑的声音:“我知道……我知道的……只要姐姐安好……只要姐姐安好,我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看着面前双眼红肿的一身华服的蓝衣少女,连公公轻叹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怜悯,将失控的跪坐在地的少女扶起,语重心长地道:“这就是了,哪里有一国王妃能离国回乡省亲如此之久,您当知道怎么做才是对夫人最好的。”
少女垂下的脸,愈发的在那幽冷的光线中显得苍白没有血色,她慢慢地站了起来,垂下湿润的睫羽,轻声道:“是,我……明日就走。”
连公公笑了,温然道:“五小姐是个聪明人,所有您的仪仗和护送士兵,咱家都准备好了,只等您明日启程。”
少女的身子震了震,想要说什么,却听见大门被人敲了三下。
那声音仿佛是她的催命鼓一般,瞬间就让她脸色苍白得宛如死人,但是她闭了闭眼,还是慢慢地向那门外走去,宛如一抹失魂落魄的幽魂,一步一晃。
看的跟在她身后的连公公都忍不住深深摇头,直到门口,打开门的那一刻,她忽然轻声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如果,他负了大姐姐,我必定倾此生之力,付了一条性命也要让他付出代价,我以犬戎王妃的名义起誓。”
连公公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摇摇头,没说话,只是原本看似温和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阴冷的厉光。
她似乎也没有打算等到谁的回答,只是慢吞吞地打开了门。
那一瞬间,炽烈的白色日光落下来,将在门边的少女圈住,仿佛在那一瞬间,少女就要承受不了这样炽烈的日光融化。
但是下一刻,一只手伸进来,忽然抓住了少女的手腕,一把将她拉了出去。
连公公走到门边,看着门边那穿着满地青金绣三尾凤褙子并飞云白洒花裙的女子,她戴着红宝石戒指的手紧紧地拽着那蓝衣华服的少女,见他走到门边,便抬起头,挑着眉道:“公公,今日好闲情。”
连公公看着她,笑了笑:“慧贤郡主今日好颜色。”
这位曾经自诩不比当年的上京第一才女西凉仙差的靖国公三小姐如今自和虞候和离之后,就喜欢这般奢贵的打扮了。
虽然如今心胸到底被夫人调教得没那么小家子气了,只是终归掩不掉有些强撑门面的模样,说话多少还是有些刻薄。
连公公有时候会忍不住想,这西凉霜到底是走狗屎运,还是脑子好,又或者是夫人到底心慈,一个没甚脑子的破落户,竟然在要紧关头就转了弯,如今日子也算过得不错了。
夫人还张罗着给她寻个下家。
只是哪户人家敢娶这个亲手杀了自己夫婿的女人?
西凉霜拽着那穿着蓝色华服的少女对着连公公皮笑肉不笑地道:“是么,托您的福气。”
她虽然和西凉茉那个丫头的关系如今不错,但是也实在不太喜欢往宫里来,原因除了那‘不可说’的爷跟片乌云似地拢在天上之外,总觉得到了哪里都躲不开对方那种阴冷的眼睛,如芒在背之外,就是这群公公了,尤其是这一位大总管,让她总觉得阴飕飕的。
主子和奴才都是一副阴阳怪气让人不寒而栗的样子。
所幸那两个小不点可爱得紧,粉嫩圆润得跟两只糯米团子似的,让人直想咬一口,完全没遗传到他们爹阴阳怪气的样子。
想到那坐在深宫里的可怕影子,西凉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拽着那沉默的少女就要走。
但是下一刻,连公公忽然又出声:“惠贤郡主,这位就托您好生照顾,明日就要启程回犬戎了,可不要让夫人和——爷担心。”
他似笑非笑的声调子拖得极长。
西凉霜的脚步一顿,随后微微颦眉,神色有些无奈:“这是我自家的妹子,自然是要好好照顾的。”
随后,她便匆匆地拖着那蓝衣少女而去,蓝衣少女沉默着,一言不发,只在走到幽深宫廊尽头的时候,转过脸,远远地看了宫城上一眼,最终无声地闭上眸子,掩去里面最后一丝留恋与不舍,转身离去。
看着空无一人的长廊,连公公拢手入袖,摇摇头,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孽缘,孽债。”
随后,他转身,两个小太监立刻训练有素地将宫门关上。
炽烈的阳光一下子就被关在了门外,只剩下一室幽凉空旷。
连公公一路穿过幽深的大殿,到了内殿。
内殿里华美的龙凤戏珠紫檀木长榻前垂着精致的南洋镜纱,榻边上跪着两名美貌如女子一般的小太监,正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