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熟悉的、香色的缎袍,最外面还披着一件姜黄色的斗篷。整个人看上去风尘仆仆的,像是才刚打外面回来。
陶沝只觉得自己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跟随那位康熙皇帝还在塞外巡幸的吗?那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她身边?而且,还是在她最最需要帮助的时候?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她用力地用牙齿咬住嘴唇低下头,差点咬出血来,双手也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进了胸口……她不要他看到她这么狼狈的样子,即使他已经不再喜欢她了,就算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牵绊,她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如此难堪的模样……
不过,陶沝的这番担心似乎是多余的,因为那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从头到尾都没在她的脸上或身上停留过一下,他只是直直地半挡在她前侧,面无表情地淡淡注视着对面的那位十四阿哥,手里用力地捏住后者的手腕,语出铿锵:
“十四弟,三思!”
他的嗓音清亮、沉稳,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定,且言简意赅。
这让包括四阿哥和十四阿哥在内的所有旁人脸上都是一怔。他们显然谁都没有想到太子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并替陶沝拦下十四阿哥的巴掌。
十四阿哥本人尤为震惊。
他颇有些不可思议地抬头望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太子,又低头瞅瞅跪在对方身后的陶沝,神色一时间错综复杂。
太子没有理会对方探究的视线,还是维持着和刚才一样淡然的声调:“兹事体大,她所犯之罪深浅,自有皇阿玛来定夺,十四弟若是任意妄为,反倒会有失事理……”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细听之下,其实不难体会出暗里的维护之意。十四阿哥闻言当场一愣,再度用那种不敢置信的目光在太子和陶沝身上来回打转,似是想不通前者为何要在此时对后者施以援手。
不容他思索太久,四阿哥这会儿也站出来帮着太子和陶沝这边说话:“十四弟,太子说的对,还是先救人要紧!皇阿玛自会对此番犯错之人定罪!”说着,瞟了一眼正哭得梨花带雨、捂着肚子坐在十四阿哥脚边不远处的菡蕊,继续道:“我瞧十四弟妹现在这样,恐怕也动了胎气,还是应该尽早请太医前来为她诊治才是!”
不得不说,四阿哥的这句话正提在了点子上。十四阿哥听罢立刻回头瞥了一眼地上的菡蕊,眸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担忧,他想了想,恨恨地甩开了太子的手,又狠狠地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陶沝,这才转身走到菡蕊身边,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匆匆离去。
见此情景,四周围观的众人自然也不敢多作停留,有几人立刻紧紧随在十四阿哥身后快速离开。
现场的人数很快就少了一大半。
四阿哥站在一边皱眉打量着仍旧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保持目送状的太子,以及跪在他身后地上也依旧一动不动作忏悔状的陶沝,似乎想上前说些什么,但从刚才起就一直牢牢贴在他身边的小家伙弘晖却在这时候拼命拉着他的衣角扯着他往回走。
四阿哥不解其意,低下头眼带疑惑地瞅了瞅自家儿子,又若有所思地睇了一眼不远处的陶沝,略一沉吟,最终还是选择上前朝太子行了个礼,然后随便找了个理由顺着弘晖离开了。
太子没有反对。而四阿哥的离开也带走了剩下的那一部分宫人。
断虹桥上很快就只剩下了太子和陶沝两人。
沉默。谁也没有先行开口说话。
太子慢慢转过身,低头看向跪在自己身侧的陶沝,后者这会子仍旧用双手死死地捂着脸,将头垂得要多低有多低。
太子也面无表情地深深凝视着她,那如玉雕一般的脸庞上由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动容。就仿佛是在打量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关的外人。
蓦地——
远处有一个身穿宝蓝色太监服的人影快步朝这边跑来,边跑边喊:“太子爷,原来您在这儿啊?您怎么不跟奴才说一声就过来了,奴才刚才还以为……”
这个公鸭嗓很熟悉,是小太监尚善。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他便已先一步眼尖地瞄见了此刻正跪在自家主子面前、浑身湿透的陶沝,她一愣,当即停下了脚步,神情近乎惊愕地来回打量着两人。
太子闻声转过头去瞥了他一眼,而后干脆利落地解下了此番正披在自个儿身上的那件姜黄色斗篷扔在了跟前的陶沝身上。
她听到他的声音从头顶淡淡传来:
“尚善,把人送回去!”
******
然而,令陶沝意外的是,某人今次所谓的“送回去”并不是让小太监尚善把她送回永和宫巧巧那里,而是直接把她带去了毓庆宫。
洗澡,换衣服,梳发……
直待平日里专职随侍太子的那些宫女将陶沝全部整理完妥后,候在外边的尚善才将她送至太子的书房。
刚进去的时候,那间书房里并没有其他人,陶沝也不明白那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这次究竟打着什么主意,只能傻傻地站在门边。
过了不大一会儿,门便被人从外边推开了。已经换了一身浅米色常服的太子迈步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瓶。
陶沝整个人缩在门边怔怔地盯着他,贝齿紧咬下唇,眼光不停闪烁。
太子回头发现她此刻的所站之处,那双犹如如琥珀般的丹眸顿时不由自主地微微一凛,而后又迅速恢复了先前的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