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经辉也在纠结。
看到顾遥,他下意识地认为,这是顾家五姑娘。如果顾家风光还在,他大可喊一声五姑奶奶,既亲切,又把自己归了类。但事实上,顾家基本丢了武官这条路子。大爷顾琛,才升的千户,和自己一样。顾家,已经没了做他主人的能力。
这是件悲伤的事。
没了旧主,他需要认新主人。喊一声顾妹妹,那边是独自闯荡了。犹豫到大夫抵达,房经辉也没做好抉择。
顾遥并无大碍,不过是劳累加风寒,入侵得有点快,这才一下烧了起来。大夫开了极苦的特效药后,顾遥喝了药睡去,郑智一直守在她的床畔。
信氏赶到后,只在窗外悄悄看了一眼,便与房经辉退下。
听完房经辉说过的经过,信氏叹道:“非得整这些!才安定下来,皇帝不知道几时又会打仗,大家好好练兵备战不好么?”
房经辉比较豪迈了,因道:“你把这也看作打仗的一部分便是。孟侯讲过,上兵伐谋。”
信氏不懂这些,但听闻房经辉提及孟善,便道:“那你就喊一声妹妹便是,不从顾家,从孟家。五姑娘不仅是顾家的五姑娘,还是孟家的孙女。虽说孟侯不在了,但我记得五姑娘先前和孟家别个也挺亲昵的。大夫人,还有十一爷。哎,那会儿我们哪个不羡慕五姑娘啊,被十一爷宠得不行呢。”
房经辉顿悟,大喜同时怒道:“老子比孟十一差哪了?他这么大了还没成个亲,指不定怎样呢,老子伺候你伺候得祖宗似的,你还不满个球!”
信氏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不提脸,就说这说话的方式,老房能和孟十一比?见她这般神色,房经辉哪个恼啊,夫妻两个又是多日未见,少不得你来我往一番战斗。
顾遥整整睡了一宿。夜里只反复了一次,后来便安稳下来。
房经辉夫妇携手到来,房经辉直接宣布:“顾妹妹身子弱,休息一日再走吧。”
顾遥身上还没什么力气,便不逞强,点了点头。
今日去留郑智不考虑,他就没想过今日上路的事。他这会儿略为不满的是,房经辉喊了顾遥妹妹,这就意味着,房经辉选择跟随的对象,不是郑家。
怪道大哥非常支持自己来辽东呢,郑家,在辽东还真没什么分量。知道困难,郑智却生出一股豪气。没有分量好,没有分量,自己就给他加分量!
如是作想,郑智面色恢复如常,同房经辉寒暄:“多谢房大哥。”
竟是随了顾遥称呼,而且面上不见窘迫。房经辉同妻子互视过后,结合俩人自身经历,认为这是少年夫妻,还处于讨好媳妇的阶段。同为男子,房经辉少不得要帮同类一把,同病相怜呢。
于是,房经辉毫不客气地认下了妹夫,拉着他到一旁三连问:“郑兄弟要去哪里?就任何职?和郭指挥史似乎有些过节啊,又是为何?”
郑智丝毫不隐瞒,包括自己的身世,房经辉听了咋舌。最后,房经辉严肃道:“铁岭太远,我们这些兄弟,在那的极少。沈从君是个例外,可他又家去守孝了,归来还不定怎样呢。”
提及这件事,郑智也是面色凝重。
若沈从君官复原职,他心里会有那么一点不舒坦。但是,如果沈从君不能官复原职,他将身心都不舒坦。看着粗中有细的房经辉,郑智面露苦色,道:“不瞒房大哥,我也是希望他官复原职的。只这期中的难度,不必多言,我心中有数的,都不敢做这期盼的。”
房经辉大手一挥,道:“这事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过了年他孝期便满了,少不得也要准备一二的。我这就给他去封信,让他心里有个数。”
郑智立即抱拳,道谢:“如此多谢房大哥了。”
房经辉搞定郑智后,便去了曲经历那处。曲经历再怎样,也是指挥史的人,房经辉不傻。这不,好酒好肉一顿款待,再表示下自己的难处。
“这先头吧,顾老将军大方,把宅子给俺爹娘住着,俺也是在那跟着袁夫子读了几年的书,识了几个字,才有的今天。结果,老将军退了,顾家第二代根本立不起来,小一辈呢,又还在俺后头,八成还指着俺提携一二呢!”
这些话吧,怎么粗,房经辉便怎么说。
曲经历虽不屑,但也知道辽东地面的人,大都这模样。他顶着高高在上的“文化人”面孔,笑道:“房千户这话的不真!你是从保定候的少年营出来的,怎能往顾家上说呢?”
提及孟家,房经辉一拍大腿,懊恼道:“说到这个,老子的运道是不成。跟着顾家,顾家没了后头;跟着孟侯,孟侯人没了。新侯爷,咱也不熟啊,咱又不是孟家嫡系,哪个管咱们这些孤魂野鬼哦。”
说完,房经辉豁然起身,敲了敲外头,看见无人,方又小心道:“还好还好。哎,差点忘了,五姑娘不仅姓顾,还是孟候认下的孙女。叫她听见这话,少不得俺我几双小鞋穿穿。那丫头打小就是裹着蜜的刺球,看着甜甜的,实际老扎人了。”
曲经历不认同,满脸不在乎道:“老侯爷不在了,你们还怕她做什么?我可听说了,孟家的风向就是,侯爷说什么,全家就说什么;侯爷喜欢什么,大家都喜欢什么,还说这叫同一条心,统一口径。还别说,当时还是蛮厉害的。现在呢,再看看呢?”
再看看结果,至于什么结果,曲经历少而不语,坚信房经辉能懂。房经辉不管懂没懂,立即好不犹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