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遥意思意思地抱怨了两句,见宋海棠似有所动,以为她想推荐自己的母亲来做厨娘,又不好意思说,便主动问道:“你有什么想法?有合适的人推一下也可以。”
宋海棠笑道:“还真有。说来这人,姑娘也知道的,先前在顾宅里掌厨的那个何婆婆,她也是阮家庄的,就住我家巷子东头第一家。”
乐颜听闻何婆婆,立即兴奋道:“姑娘,何婆婆做饭好吃,比我、比奴婢做的好吃。”
顾遥“哦”了一声,转向,道:“既如此,带我瞧瞧去。”
宋海棠果然领着顾遥去了何家。
何婆子正在院内和断了腿的儿子搓草绳,见宋海棠带着一帮小姑娘进来,喜得眉开眼笑,忙叫几人坐下。又瞧见乐颜,便笑问:“你怎来了?规矩学好了?你那个寒香姐姐,可还严管着你?”
寒香阴沉着脸瞪了乐颜一眼,乐颜脖子一缩,怂了。寒香不屑撇嘴,挂着亲切可人的笑,与何婆子道:“婆婆快别听这丫头胡扯,我管她是规矩呢。”
何婆子顿时明白过来,笑道:“你就是寒香姑娘?果真好看又爽利,是个好的。你们都在,想必,这个和善的小姑娘,就是顾家姑娘了?姑娘好,老婆子在城里头半个月,也没遇上姑娘一回,偏在家没几日,倒见着姑娘了,就是缘分呢。”
“这哪是缘分?”顾遥指着宋海棠道,“是她提了婆婆,我们才来的。”
听罢几人来由,何婆子看着才到自己肩头的顾遥,问:“这事姑娘可做得主?”
“自然。若做不得,便不回来找婆婆。”
何婆子便与儿子说了几句,起身跟着顾遥走了。才进家门,顾遥便叫来周管事,与他说了几人来历,又指着何婆子道:“我嘴挑,喜这个婆婆做的饭,预备叫她单给我做几日。待我回城,她要么跟我走,要么打发家去,与厨下张家的并不相干。”
周管事脸上挂着讪讪的笑,道了声:“姑娘说的是,老朽这就去安排。”
张家的是周管事大舅子的媳妇,顾遥知道这层关系,便没撵人。虽说不相干,毕竟共用一个厨房,到底也牵涉了不少。才两日,那张家的就仗着周管事的亲戚关系,到顾遥面前说何婆子的坏话:“姑娘不知道,何家那个是个不详的。”
一阵嘀咕,把何婆子的身世道了出来。
何婆子是何家买来的童养媳,夫婿大她十五岁。十四岁圆房,十五岁生子,十六岁死了夫婿。何婆子在最美好的年华成了寡妇,再嫁并不难。可她再嫁,儿子怎么弄?何婆子一咬牙,认了。
就这么熬啊熬,熬到了儿媳妇进门。日子眼看熬出头之际,灾难又至。何婆子的儿媳妇生下何福后,产后血崩。隔壁村的老大夫救不了,儿子借了邻家驴车进程找大夫,路上被疾行的骏马撞进河里。
何婆子变卖田产,借遍整个庄子,救回儿子儿媳的命。为了还债,何婆子春夏秋去海子河码头做过搬运工,冬日进城给人做过活儿,中间各种不易,对于她来说,却是驾轻就熟。
原来,看起来有六十岁的何婆子,今年不过四十五岁。
顾遥叫来何婆子,把方才听来的略说几句,而后一脸钦佩地说:“婆婆厉害,旁人定然做不到的。”
张家的傻眼,何婆子却一脸淡然道:“这没什么的,日子到了,没有过不下去的。”
顾遥、宋海棠两个,却是忍不住两眼泛酸。
现在的生活,是她做梦都梦不到的事。真正发生了,除了过下去,还能怎样?
张家的却不屑地说:“哪来的厉害,选错路罢了。非要守这寡,能不遭罪?”
就差直说何婆子是自找的了,顾遥恼了,收了泪,带着浓重的鼻音,道:“妈妈说的是,选错了,可不遭罪吗?”
张家的一听这话不对味,忙成厨房忙,脚底抹油,溜了。
顾遥这边安抚何婆子,因道:“我认为婆婆做得很对。何家是您的家,您为什么要离开?”
何婆子听了,咧嘴一笑,笑容淳朴憨厚。
六岁到十六岁,从有记忆起,何贵陪了她十年。对她来说,何家是她的家,她守的不止是寡妇这个身份,是她的家。
听闻何婆子有个孙子,顾遥叫她得空领来玩会儿。
何福登门时,顾遥正在练字。
四十五岁的女人,能有孙子就不错了,咋孙子还这么大呢?顾遥看着比自己还高的何福,泪流满面。
对上今年已十一的何福,顾遥先前准备的礼物已经不合适了,更不好留他玩了,只随意送了些笔墨纸砚,将人打发了。
何福捧着文房四宝,问何婆子:“奶,我能读书吗?”
何婆子抿了抿嘴,面色凝重地思考起来。何福见她为难,勉强扯了个笑出来,道:“奶,我就随便问问,没想读书的。”
何婆子已过了泪流的年纪,更知泪水更是一点儿用都没有。可听了孙子这话,却是心中一酸,差点落泪。下晌,趁顾遥在厨房时,何婆子求她:“姑娘,能不能教我那孙子认几个字?”
“嗯?福哥想读书?”
“是呢。”
“这是好事呢,只我教不了。”何婆子面露失望之际,顾遥又道,“我与爹爹说一声,叫他想法子吧。”
何婆子大喜,要与顾遥磕头,叫她拦住了,只听她道:“婆婆不急,我这有还一桩事说与婆婆。”
这几日,顾遥每每说个提议,何婆子就能做出七八成味道来,顾遥便动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