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智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顾遥。
看到自己时,大大的眼睛里有了光辉,随即又红着脸蛋行了礼,紧接着坐了回去,低垂着小脑袋,露出柔顺迷人的发丝……终于有了别人家姑娘的羞涩。
可是,自己怎偏觉得这般不自在呢?郑智疑惑地想着。
世子夫人唤回女儿,笑问郑智:“难得你们兄弟都在家,不陪着你哥,来我这做什么?”
郑智大大方方坐下,坐在顾遥身侧,指着躲闪的顾遥,道:“这丫头第一次见嫂子,又是个混不吝的,我怕她气着嫂子,特来保护!”
保护谁,却没说明,全靠在座之人各自分析了。顾遥压根没想过自己是他想保护的那一个,她只是有点牙痒。混不吝,说谁呢!但碍于在别人家,碍于才得知郑家竟然真有意……
顾遥继续做壁花。
世子夫人笑嗔道:“不可胡言乱语。”
郑智笑嘻嘻不应,瞥了顾遥一眼,忽感慨:“看她这样,想来弟弟多心了。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才见了嫂子,这丫头就有了三分模样,叫她多跟嫂子处几日——啊,这样吧,嫂子,叫这家丫头来家住几日,你教几日,可好?”
顾遥、郑大姑娘同时看向郑智,一个手痒想揍人,一个疑惑却不知哪里有问题。郑智对这一切,毫无所觉,专心致志地等世子夫人的回答。
世子夫人略停顿一下,摇了摇头,轻声道:“不好。”
“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你哥。”
郑智不懂这句的含义,顾遥略作思索,却懂了。世子的夫人,必须是时下最标准的贵妇,郑智的媳妇,却不需要如此。
合着这位世子夫人,也是知道郑智要娶自己的事。
意识到这个,顾遥便有些坐立难安。
郑大姑娘则终于知道自己疑惑的地方了,她走到郑智面前,问道:“三叔,你和顾姑娘很熟吗?”
“对啊。”
郑智笑mī_mī地承认,顾遥怕他说出过分的话,忙欠身,急切道:“打扰夫人多时,该告退了。”
世子夫看在眼里,笑道:“也坐半晌了,我去瞧瞧夕姐儿,你带顾姑娘、我们家的野丫头,去园子里玩会儿吧。”
“弟弟领命。”
郑智在前,尾巴由郑大姑娘担任,小姑娘满是不安地问:“三叔,我今天能打到鸟吗?”
“能的。我从庄子里学了一种抓鸟的法子,拿个棍子支起笸箩,笸箩底下撒谷子,棍子一头系个绳子,不需要用力,就能抓住雀儿,我教你。”
前头两位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作为听众的,顾遥特别想哭。
郑智,就是个孩子嘛。
跟个孩子过日子,想想都心塞。对比之下,沈从君只大一两岁,不仅成熟了极多,还极其负责。家里人叫他娶,他就去娶,娶了还要对人家好。多好的男人啊,怎么就不是自己的呢!得不到就是最好的,这种观点,非故意,乃人之下意识的本性。
拥有本性的顾遥,如是作想。
此外,在没嫁过人、不曾恋爱、只观摩过上一代夫妻恩怨的顾遥看来,把郑智当个损友,就像路右石和郑智一样,还是很不错的。至于做情人,完全不考虑;做夫妻,那就是惊悚了。
郑智没有优点?
自然有的。比如颜值,郑世子说得对,自己确实不如郑智好看。但是,郑智也输沈从君老大一截了好么!
不自觉地,顾遥又念叨起得不到的沈从君。这会儿,沈从君,是不是已经离开了呢?
顾遥黯然地想着。
三人又走了约莫十丈,跨过高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桃林——郑家,还真是喜欢种桃啊。
郑家叔侄却是极其不喜欢桃树,郑大姑娘道:“祖母偏喜欢桃树做什么!弄得家里到处都是桃树,惹得陈二总笑话我!”
郑智笑道:“这个,我还真知道缘故。母亲本是平谷人,自小家里就有个极大的桃园……”
两个静静你问我答,旁若无人地说起郑家的私密。顾遥听了半晌,才明白他们说的,是过世的侯夫人。
侯夫人出身农家,正月十五走百病之际,遇到了还是少年的武安侯,成就了一段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
武安侯原配夫人,是追赠的。
是的,农女在丈夫飞黄腾达之前,便已丧生。有传闻,是被武安侯的通房、如今的如夫人,害死的。
高门是非多……自己,还是不要掺和进来了吧,顾遥这般想着,歉意地看了一眼前方的郑智。
这时,左侧桃林小道突然窜出一人,将顾遥撞退两步。
“啊……”
细长柔和的尖叫声,格外刺耳,顾遥傻愣愣地看着发出声音的妹子。
她比自己高半头许,接近成年女子的身高,瘦成竹竿,并不好看;标准的瓜子脸,瘦到露骨,别有一股纤细风韵;迷雾一样的眼眸,很是迷人;胸又平又硬,完全还没有发育。
这样干瘪的小身板,虽然是她撞的自己,但是,这是在别人家,且自己也没感觉到疼,只是有些硌得慌。顾遥准备息事宁人,随即道歉——
“啊,真是对不住,这位姑娘勿恼。”
“鑫鑫,你没事吧?”
一前一后,两道声音,抢在顾遥之前发出。道歉的,是那个妹子;着急关系妹子的,却是郑智。
鑫鑫,似曾相识的名字呢,顾遥玩味地看向急速回身的郑智,并重新打量了名为鑫鑫的女子,直接看进方才没看清的雾眸。雾眸泫然欲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