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信夹着皮袄,漫步在这些秦人中间。
这都是外围堡垒中被俘的秦人,他们一个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了无生机。
方信心中酸楚,却不得不控制住。
他很清楚,自己若是生出意外,那么此行的目的就达不到,甚至会将赵和等人也引入危险之中。
故此他必须找到能够绝对相信的人——不是随意寻一个人就行的,万一此人意志不坚,想要着出卖同胞以求自赎呢,万一此人情绪激动,瞬间反应让方信自己曝露了呢。
目光转来转去,他倒是看到了好几个熟人,但他都没有去招呼。
直到他看到缩在一个角落里的施同。
施同不是流石堡的,他原本该在三台堡,那也是倒数第二个被犬戎人攻破的石堡。最重要的是,此人身份非同一般,原本是三台堡的副尉,以军职而言,仅次于三台堡都尉,是三台堡的二号人物。
他竟然没有死!
方信精神一振,慢慢向施同走了过去。
施同一直闭着眼睛,此时仿佛感应到有人过来,便睁开眼一看。
在施同眼中,一个犬戎人不怀好意地向自己走了过来,他心中一凛,身体绷紧,做了好决死的准备。
此前犬戎人俘虏了他,却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又向来极受军士爱戴,没有谁将他的身份泄露出来,故此他才能混迹于俘虏之中。v首发
此时发现“犬戎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施同觉得,很有可能是自己身份泄露了。
他身边,几名同出自三台堡的秦人交换着眼色,但却只能干着急,因为所有秦人都被缚得死死的,没有一个能动弹。
“你在做什么!”就在方信即将靠近施同之时,身后突然有人厉声喝道。
方信身体一僵,回头望去,看到一名真正的犬戎人手按刀柄,对着他怒目而视。
“夜中无趣,我让他去挑几个秦人来相扑摔跤,怎么,你觉得不妥?”就在方信不知所措的时候,外头赵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犬戎人的生活比较简单,平日闲时便是饮酒相扑为乐,摔跤是每个犬戎人都喜欢的游戏。那名犬戎人听到赵和这样说,眼前微微一亮:“呃……可是小王走时吩咐过,不能解开这些秦人的绳索!”
“只找几个人,有什么好担心的,摆力小王回来了,只说是我的主意。”方信大模大样地道。
他们伪作银签单于的使者,身份自然非同一般,那犬戎人想了想,便没有再反对。
赵和还行过来,一把将他搂住,向着外边火堆旁过去:“走走,一起饮酒吃肉去,阿骨都,你快点找到人,要找强壮能打的!”
“阿骨都”就是方信伪作的犬戎人,闻得此言,他松了口气,笑着道:“放心,放心!”
那名犬戎人被拖远了,他一边走一边回头,就看到“阿骨都”蹲了下来,似乎是在捏着秦人的手脚,判断其是否身体强壮。
借着身体的掩护,方信来到了施同面前。
“施副尉,我是武威军玄戈营骑兵队方信,长话短说,你收住这个!”他压低声音,悄悄将藏在袖中的匕首塞了过去。
旋同目光里闪过一丝疑惑,但面无表情地微微挪动身体,将匕首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做好准备。”方信又道。
这一次施同微微点头,然后同样用极低的声音道,我身边这四个,你把他们挑去。
方信看了看他身边的四人,四人齐齐望着他,神情里满是惊喜。
“莫要露了马脚。”方信道。
施同道:“放心,我未被犬戎人认出,全靠他们!”
这几句对话都是极短时间内完,别人看起来,无非是方信蹲下去,摸了一下施同的脚,施同似乎怕被挑中,挪了一下位置,然后方信又开始捏旁边人的胳膊。
片刻后,施同旁边的四人被方信拉了起来,方信背对着身后的犬戎人,低声又吩咐道:“斗久些,斗精彩些!”
四人会意,都是微微点头。
方信用鞭子在四人身上抽了一下:“快走,快走,今天你们摔跤,若是摔得好,赏酒赐肉,摔得不好,挨鞭子!”
周围看守的犬戎人也都叫了起来:“赏酒赐肉挨鞭子!”
四人被方信驱赶出去,方信又用另一柄短刀,将缚着他们双手的绳子割断。四人活动着胳膊,对着周围犬戎人怒目而视,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
犬戎人继续起哄,还有人上前来推搡踢踹,将四人赶到了火堆之旁。此时已是傍晚,正值犬戎人夜餐之时,烤肉的香气四溢,而酒的味道更让人熏然。这种气氛之下,摔跤还未开始,犬戎人便已经觉得欢腾了。
“过来过来!”
赵和坐在一火堆旁,他招了招手道。
此时他数十日没有整理仪容,也是头发胡须纠缠,满脸都是泥垢,再加上西域太阳的照射,皮肤变得黑里透红,故此哪怕不作遮掩,别人也看不出他是个秦人。他大声一叫,被挑出的四个秦人有些犹豫,却见赵和抬了抬手中的酒囊:“先给你们喝点酒,喝了酒,才有气力摔跤相斗!”
其中一个秦人大步走了过来,从赵和手中接过酒,狠狠地瞪着赵和,然后灌了自己两大口。赵和一把将酒囊抢了回来,又交给下一个秦人:“莫要将我的酒全喝光了,这可是我的宝贝!”
他这模样让别的犬戎人哄笑起来,因为犬戎人当中流传的一句谚语,说是有人以酒为宝,不要父母不要妻儿,只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