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北联盟的童子军。”陆武咬着雪茄,用鄙视的语气说着含糊不清的话。一旁的黑人则脸上略带不爽的为陆武肩上那个火箭筒继续塞入一枚火箭弹。这本该是他的工作,是他享受暴力的机会,此刻却被陆武抢走了这点快乐。
幸好,皮肤本来就黑的油亮的他,脸色无论怎么变,都并不明显。与大多数职业一样,对于雇佣兵来说,在工作中找寻乐趣是必不可少的。白人却小心的躲在一个靠近街道的窗户旁,留意着下面的一举一动。
“天啊,他们连我们在哪都没看到。这帮外行不是在送人头吗?”白人看着下面那群显得杂乱无章的士兵,不禁耻笑道。
按道理,在冲锋的时候,士兵走在重型带装甲的车辆是很正确的,能借助它作为掩体,大大减少伤亡数字;然而在这种打遭遇战、城内战的环境下,却是截然不同的,士兵们必须尽量分散,与坦克等工具保持一定距离。
因为在这些战斗中,坦克凭借着绝对强势的装甲把敌人战线撕破的同时,自己本身也是一个巨大、迟钝的目标。无数反坦克火箭弹都在等着招呼他们。联盟士兵们方才一直紧靠着坦克前行正是一个非常缺乏常识的行为。
“散开!散开!你们这群贪生怕死的蠢货!”一个指挥官模样的步兵按着头上的钢盔,冲着朝坦克靠拢,几乎抱成团的士兵们放声大骂。但他们却不为所动,坦克之外,可是德尔斐守军的火力范围呀!
然而随着第三辆坦克被击中起火,变成一团熊熊燃烧的铁疙瘩后,这支部队马上变得溃不成军,在守军仅以沙袋筑起的防线前四散而逃。北联盟军队的问题不仅仅在于情报上,更大问题在于总统辛杰夫所看出的,军人本身也存在很大的问题。
一支百人部队就在陆武与守军防线的配合下被击溃,纷纷撤回后方。
或许辛杰夫这次对军人们如此沉重的惩罚,还是有一定的正确性的。
战斗已经过去了三小时,拥有完整地图的北联盟军队依然无法完全撕破守军与雇佣兵筑起的防线,几乎是胶着不前的,但以人数和军事力量来说,他们对重点的进攻还是迟早会奏效的,德尔斐的陷落已经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在南区最高的钟楼里,韩凛正不慌不忙的给枪换上弹夹,然后通过狙击镜头观察着他正对着的街道。六具尸体呈不同姿势的倒卧在那里,其中一具膝盖、小腿、肩膀均中了枪,显得血肉模糊,令人惨不忍睹。
而另外五具,两具倒卧在那血肉模糊的尸体旁,剩下三具则分散的倒卧在街道上。
看样子他们是想逃,却又躲不开凛犀利的眼和无情的子弹。凛很想从钟楼上下去,与那些仍躲在暗处,不敢冒头的‘雇佣兵’来场短兵相接的战斗,但钟楼上的景色,却令他每每放弃了这个念头,选择继续在原地守株待兔。
由于被规划成用于打巷战,所以德尔斐城的建筑都并不高,韩凛藏身的这个只有十层高的钟楼已几乎是全城最高的建筑。要是攻入南区的联盟军能再往前推进两公里,韩凛就必须离开身处的这个众矢之的。
因为即便是最不称职的反狙击手观察员,都会猜到这个钟楼上会有狙击手。待达到了有效距离,钟楼肯定会被坦克一炮轰掉。眼见联盟军队的缓缓推进,凛能留在这座钟楼上观看德尔斐全景的时间已越来越短了。
初春般的阳光下,德尔斐依然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战火的硝烟和白雾相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有的景象,两者好像在彼此对抗,却又像是彼此融合。枪炮齐鸣、间或发出爆炸巨响的德尔斐绝对无法用安静来形容,但在凛的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感受。
从被陆武救起那天,醒来开始,他就没有任何从前的记忆。经医生诊断为创伤后遗症,大概是指由于所看到的东西,令人过于震撼和痛苦,大脑下意识把一部分区域的记忆抹除。有的人只是抹掉一部分,而有的人则是像凛一样,一点都没有留下,全部抹掉。
至于如何恢复记忆,这个在医学上依然是个没有解决办法的难题。但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作为一个孩子,当时的韩凛并不太在意这一些,因为从那天开始陆武和陆嫣就是他的家人。尽管他们的家不和大多数人一样,有着四面墙,有着茶几、餐桌和安静舒适的房间,而是像德尔斐这样,战火纷飞的地方。
这也令韩凛与那些渴望赚够钱后回家好好过日子的雇佣兵,有着很大的区别,对于韩凛来说,战场就是他的家。这些震耳欲聋的声响,就是他家放的交响乐,美妙而惊艳,永远不会令他觉得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