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梦得虽然还带有笑容,却很反感这小子诡辩,便懒得答话了,感觉这人虽然不能说傻子了,却也很一般,蔡攸对他真是言过其实了。
作为新贵、蔡京集团中举足轻重的智囊,又自诩学富五车阅历丰富,叶梦得此来主要是基于蔡攸邀请,又嗅到宋乔年那奸贼要倒霉的气味,便来凑个热闹。
至于这种嘴上无毛的小屁孩,好吧,他或许不是单纯的纨绔败家子,但也实在入不了法眼。
自此一来叶梦得兴趣大减,很少说话了,最多也就需要的时候勉强举杯。要不是因为他爹是张康国,不宜太薄面子,真该离开。
这就导致蔡攸也尴尬,弄明白这小子哪来的心思和底气抽宋乔年前,蔡攸可真不想得罪这“败家子”。便急忙岔开,“关于贤侄对小女的新品牡丹花评价,本官也听闻了些。对不对先不说,倒算是比较新奇的视角和思路。”
又微笑道,“真没想到,你和小女算同道中人,也对花卉有心得研究?”
“雕虫小技而已,蔡学士过奖。”张子文道。
叶梦得一听就不高兴,小子还真是狂的可以,贬低蔡小姐就算了,敢把我叶某人擅长花艺形容成雕虫小技?
蔡攸看叶梦得一眼,又故意道:“不瞒贤侄说,今上爱花草,正有整理花卉经集之打算。本官奉命主持编修,正打算征集有志之士参与,贤侄于小女花会时理论精辟,打动了本官。就此本官会酌情考虑采纳贤侄建议,甚至招录为集贤苑临时编辑,参与为官家修集,你意下如何?”
“!”
张子文也感觉比较意外,这还真算是一种机会。
实际上,诸如宋子铭那类人削尖脑壳的使劲钻营,梦寐以求的正是这样的机会啊。也唯有在徽宗这文青皇帝治下,这样的机会才多。
当然客观的说,作为张康国的儿子,太学真传院的学渣,这事对于张子文只算是锦上添花,论珍贵也珍贵不到天上去。
蔡攸是龙图阁学士,官拜秘书郎,大抵算是替赵佶掌管编修各类经史典籍的贴身大秘。而赵佶就爱这些,这个职务就显得最能投其所好。
秘书郎论官职不算多高,秘书省本身只是副部级建制,而秘书郎则相当于秘书省里的一个部门领导(副厅)。
但蔡攸的牛逼之处在于是皇帝的好友,是蔡京的长子,更是龙图阁学士,由此可以看出其分量。
各种学士在宋代不是具体职务,却是“出身”。观察史料,同属文臣时也分为有出身或没出身。所谓的出身,指的就是带有馆阁职务,也就是学士。
同时也就代表进士,因为进士出身的人,一定会带个馆阁头衔。
这个出身在宋代,大抵等同后世的各种委员啥的。大学士可以类似委员长,一般不会专门设置,会是宰臣兼任。学士其实就是常1委,直学士是委员。
侍读或制侍之类的大抵算是后补委员概念。
一定程度上,看官员牛不牛差遣职务是其次,就看有没有“出身”,有的话就代表属于政治第一梯队,是皇帝最信任、话语权最大的一群人。也属于怎么作死都不会死的群体。有事的时候,皇帝一定找这些人问计。
这一整个群体在大宋叫“学士院”,妥妥的前三排。把学士院类比做一个“大会”的话,里面的各种什么龙图阁,资政殿,翰林馆啥啥的,就可以看做不同的委员会。
于是决定大宋命运的,就是这群人。极端时候能开除皇帝的,也是这群人。
蔡攸是龙图阁常1委,当然也就自动列为学士院局委了。叶梦得和他一样,不过属于翰林而不是龙图,算是不同的委员会。
这些不同的委员会有时也会相互撕逼。没办法,大凡是个委员就想获得投票权,表示被重视。于是哪怕不属于自己馆阁的范畴,也经常沽名钓誉的套上些关系后,想把同一个提案撸过来这边再审核一次。
现在很明显,叶梦得和蔡攸间有心病了,应该是这次为赵佶编修花卉经集的问题上,翰林和龙图们掐起来了。
当下来看,叶梦得看不起张子文的花卉知识,蔡龙图却说“关于这事的管辖权是老子们龙图的”,于是打算把真传弟子张子文召进集贤苑作为临时编辑。这直接就等于是打叶梦得的脸了。
这些东西思考起来很快,因为是一副四通八达的逻辑图出现在小张的脑壳里。
“贤侄意下如何,这是为官家效力,为国朝效力,怎的不回话?”蔡攸道。
张子文没说话,打算再等等看。
叶梦得却儒雅的模样展开折扇道,“蔡兄为官家之事尽心尽力是好事,花卉能陶冶情操,能凸显安泰盛世也不假。却是否操之过急了?”
又不经意的看了张子文一眼睛,再道,“花卉之境界,公认吴清璇为第一人,还有那只闻其声而不见其物的泰斗千叶牡丹,一定为官家之最爱。”
叶梦得说的比较含蓄。不过言下之意是,有真正的一派宗师吴清璇不去请,却来抬举一个名声不好的黄毛小儿是何道理?
蔡攸不找吴清璇的原因在于,她爹吴居厚是条咬人不出声的老狐狸。
但很无奈,时已为泰斗的吴清璇,不是轻易可以否定的。
于是蔡攸不评价吴清璇,只摸着下巴笑道:“叶兄之言有理,但因那吴清璇为女儿身,没有功名,出入集贤苑于礼制上弊大于利。”
叶梦得微微一笑:“说的好说的好,蔡兄果然有礼有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