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尹枯坐半宿。
仵作徒弟在棋盘上叱刹风云,离开时哈欠连天。
一无所获,端木蒨姌讪讪然返回衙门。
“姑娘,下官无能,未查出分毫。”府尹颓败,“虽未查出分毫,但本官细细算了笔账,今夜棋社总共营业额不足一两银子。”
“有问题吧?”端木蒨姌思索。
“有。”府尹肯定。
棋社装修考究,烛台照得通明,十几名侍棋小厮个个殷勤,不下十个婢女模样甜美,这都得花钱。
夜里生意素来必白天好,可也收不到一两银子的营业额。
如此看,棋社是个幌子,开办棋社者定意不在此。
“小人恳请先行回房休息。下了一夜的棋,他们又说个不停,着实困倦。”仵作徒弟哈欠溜出嘴边,低声埋怨,“观瞻便观瞻,聊得太起劲了。”
“回去歇了吧。”端木蒨姌许仵作徒弟告退,自个儿也欲领两亲信出书房。
“姑娘留步,此时天已晚,若你无绝佳住所,请在本官的府内将就一宿。”看着当年的女学生面露倦态,府尹不忍。
“我还有事,必须回去。多谢大人美意。”六姐回客栈了吗?端木蒨姌担心,执意离开。
虽关了城门,但她递出荣王腰牌,出城也不顺畅。
返回客栈,疾步走进六姐的房间。
“回来了?”看着做女红的六姐,她心安了些,“何时回来的?”
“有一会了。怎么,你出去了?”端木怜将灯芯挑了挑,令光线更亮了些。
“你今天又去见那小孩子了?明天我去见见他吧。因我俩时间难以统一,还请六姐详说孩童特征,免得妹妹找错人。”端木蒨姌打听。
“脸蛋白皙,有些清瘦,唇红齿白,样貌极好。嗯…他左腮有颗绿豆大的红痣,”端木怜描述仔细,并比划身高。
记下来点滴,端木蒨姌拿起姐姐做的女红,看了良久。
“他家破了,我又不知如何安顿他,可能他得在棋社呆的时间较长,因此我在空闲时,便为他做几身衣裳。”
端木怜将男孩当成小叔子,关心备至。
纳闷之极,端木蒨姌随后看了六姐已完工的几件衣裳和布袜,不知如何劝解,没嘴葫芦般告辞。
想着六姐的执着,她将此事告诉了端木洁。
“棉衣、青狐狼坎肩各一件,长衫两三件…六姐这会还不肯歇,仍在忙碌。”贤王写来书信,怕是六姐太着眼。
“一侍棋小厮,放眼无亲无故,突然多了这些东西。六姐过于执着了。”端木洁频频吐气。
“她还不如你了,真痴长岁数。”端木蒨姌感慨,“姚悟晟献了一计,将此男孩介绍给无后的男子为子,可我上哪找无后、又信得过的男子啊!”
端木洁无言。
“你歇了吧。在我离开客栈时,你想法看住六姐,别让她用过早膳就往城里去,半夜三更才舍得回来。”
约了数次,一同到棋社看王家小孩,可六姐出门的时间,端木蒨姌还抽不出空当。
“姐姐放心,小洁会想方设法困住她。”端木洁原为家姐分忧,承担看住六姐的重任。
次日,端木蒨姌早早领亲信甲、乙出门。
三人于第一波进城的人群里走过城门洞,随意找了处摊用早膳。
“三碗豆浆,十个包子,再来一叠花生米。”才落座,她就点上食物。
摊主殷勤招呼,却难掩困倦。
“怎么,昨夜观棋去了?”邻桌的男子打趣。
“嗯。”摊主与熟客拉家常。
“怎样,学了几招?”邻桌男子打听。
“五招。见识不俗吧?”摊主兴趣浓浓,随即详细说了棋盘上的拼杀。
旁听的亲信甲低语:“夫人,这或许是府尹发现不了问题的原因。人人谈棋,个个好棋。”
“嗯。的确如此。”端木蒨姌点头,之后静静用早餐。
待棋社打开门做生意,她成了第一个客人。
“公子来得早了些,这会只能饮茶。”一侍棋小厮笑着招呼。
搁下九文钱,端木蒨姌低语:“上三杯茶吧。”
侍棋小厮端来三杯茶,便到一旁和同仁一起打扫。
端茶盏,端木蒨姌静静等,瞧见了六姐口中描述的王家男孩,装作很不经意扬声:“添些茶水。”
王家男孩闻声,笑盈盈走来。
只见他唇红齿白,模样秀气,有些后世人写周瑜时的智慧,行步间斯文,对望时含蓄,一看便知:读过诗书,出生不俗。
“茶没味了,换一杯吧。”端木蒨姌再次搁下九文钱。
“公子请稍等,小人这就换来。”王家男孩开口,礼貌有加,不卑不吭。
的确不俗,难怪六姐无论如何要救他出苦海。端木蒨姌轻应一声:“会茶道吗?呆呆喝茶,很是无趣。若你会茶道,就在本公子跟前表演一回吧。”
“当众泡茶,需五文钱。”王家男孩浅笑。
“嗯。”端木蒨姌侧头。
亲信甲会意,放了一两银子:“泡茶后,跟前侍候我家公子。”
“是。”王家男孩取来多种茶叶,征询三人各自口味,娴熟煮茶。
“你姓王?”端木蒨姌见无人注意这边,似乎类似的泡茶也很常见,低语。
王家男孩仅煮茶,而不言语。
“我姐与你哥订过亲,她****必到,你不必过于谨慎。”端木蒨姌再言。
“嗯。你排行老几?”王家男孩添了几味香料,顿时茶社里香气四溢。
“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