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民并不傻。
从某种层面来说,战斗力相对孱弱的他们,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绞尽脑汁,激发出比氏族武士更多的智慧。
而能冲出黑角城,闯进陷空草原的鼠民,更是经过生死筛选的佼佼者。
被孟超一番点拨之后,很多人都恍然大悟。
决定胜负的除了战斗力,还有战斗意志。
就算半人马武士的战斗力,真是他们的十倍以上,但对前者而言,和如疯似魔、拼死血战的后者,玩两败俱伤的游戏,是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
赢了是理所当然,最多满足一下杀戮的快感,不可能从鼠民身上搜到太值钱的战利品,还会消耗大量战争资源和宝贵时间。
输了,却会万劫不复。
和所有高等兽人一样,半人马武士绝不怕死。
倘若对面是黄金氏族的狮虎武士,或者圣光之地的魔法师和守夜人的话,相信半人马武士都会像打了鸡血一样前赴后继,视死如归的。
哪怕他们的血肉之躯,被无比强大的敌人撕得四分五裂。
他们高高飞起的头颅上,肯定也挂着心满意足的微笑。
因为临死前的刹那,他们非常清楚,自己的灵魂肯定能化作耀眼的金芒,直刺圣山之巅,加入到祖灵们永恒荣耀的行列。
但是,在一场追杀鼠民的无聊游戏中,阴沟里马失前蹄,被鼠民拖入地狱陪葬?
别说永恒荣耀了,恐怕他们会以小丑的形象,被记载在一首首怪腔怪调的滑稽诗歌里,被人们满脸讥讽地传唱万年吧?
对任何一名氏族武士而言,这都是想一想都令人不寒而栗的死法。
杀头买卖有人做,赔本买卖没人做,只要鼠民们能展现出足够强硬的姿态,“追杀逃亡者”就变成了赔本买卖,半人马武士才不会为了黑角城,为了牛头人和野猪人,砸下血本呢!
“我们真有机会活下去!”
想通这一点,所有鼠民的神色和气质,都在瞬间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他们同样不惧怕死亡。
但能看到胜利的希望,至少是能看到轰轰烈烈牺牲的希望,总会令熊熊燃烧的战焰,变得更加高涨。
老熊皮和圆骨棒看着孟超的眼神,再度发生变化。
就像是看着大角军团里的军官、巫医和祭司一样,充满了敬畏。
“您,您是……”
圆骨棒迟疑片刻,结结巴巴问道。
“我叫‘收割者’,是血颅角斗场里的仆兵,曾经当过‘冰霜女皇’冰风暴的亲兵队长。”孟超爽快道。
一路上,他仔细观察过跟在自己身边的鼠民们。
发现他们大多是原先生活在黑角城铸造区的奴工。
也有极少数是其他角斗场里的仆兵。
却没有血颅角斗场的仆兵或者杂役。
无论奴工、杂役还是仆兵,显然都不可能进入血颅角斗场,欣赏精彩纷呈的角斗。
而且冰风暴征召大批仆兵,组成自己的战队,是最近几个月的事情。
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她一直独来独往,并没有队友和部下。
所以,孟超并不担心眼前这些鼠民,会通过“冰风暴亲兵队长”这个身份,掌握更多线索。
果然,在场很多鼠民都听过“血颅角斗场四大王牌之首,冰霜女皇,冰风暴”的名号。
知道这是一个凶名赫赫的狠人。
却从未亲临现场,观看冰风暴的角斗。
也就不知道,冰风暴并不擅长指挥作战,她的亲兵队长,不该懂得这么多的东西。
他们本能觉得,既然冰风暴都是凶名赫赫的狠人,她的亲兵队长又如此沉着冷静,只有按照他说的去做,才有一线生机,能够死中求活!
“我的主人是一名雪豹武士,并非血蹄家族出身,长期以来都得不到血颅角斗场的掌控者的信任,在前不久,遭到了对方的打击,我们这支仆兵战队也遭到了拆分,被分配到了主子原先的死对头手底下。”
孟超向圆骨棒和老熊皮解释,“我们当然不愿意稀里糊涂跟随新的主子当了炮灰,正在茫然无措的时候,就遇到了大角鼠神降临到黑角城这件事。
“老实说,在此之前,我对大角鼠神一无所知。
“所以,就算裹挟在滔滔鼠潮里面,逃出了黑角城,我的心里仍有顾虑,没有完全坦白自己的身份。
“直到此刻,我发现再不坦诚相待,齐心协力地话,就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
这番话彻底打消了老熊皮和圆骨棒的疑虑。
当然,他们原本就没怀疑过孟超的忠诚。
一方面,他们只是微不足道,必死无疑的逃亡者。
为了区区几百名逃亡者,暴露自己的身份?
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另一方面,他们对大角鼠神都充满了狂热的信仰,不相信还有鼠民在接受了大角鼠神的祝福之后,还会自甘堕落,为虎作伥的。
孟超的建议被两名大角军团战士全盘接收。
其余逃亡者全都言听计从,在距离血腥战场稍远的上风处,找了片还算干燥的草地,和衣而卧。
一时间自然睡不着。
特别是夜深人静,万籁无声时,来自远方的惨叫声显得更加凄厉,犹如冰冻的钢针般,一根根戳进他们的耳朵眼里。
“这是有人大晚上还乱跑乱撞,正好被追兵发现了草丛里悉悉索索的动静。”
孟超道,“就算氏族武士的眼力,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后半夜,也要大打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