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丹巴图尔话说的硬气,但他有没有铁骑四十万?
那肯定是没有,要是这小子真有四十万蒙古铁骑在手,别说和大明结盟了,南下征你,恢复大元霸业的心都有。
就是因为这位可汗手里头没有那么多人,这才“屈辱”地选择与大明结盟,以威慑女真,统御诸部。
自然,察哈尔部同大明结盟的消息传到草原上,各部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对察哈尔的好处是,大明受死的骆驼比马还大,威慑草原的漠南诸部那是够够的,就连外喀尔喀五大部听见这消息,再和建州交好时也得在心里寻思寻思。
当然,大明在辽地尚处守势,西南大捷的影响力在蒙古和建州的影响力也远不如在中原、江南地区。
后金那边,据此分析一通,倒也没有多大的担忧。
努尔哈赤及诸贝勒基本上都把这个结盟当个乐呵看,谁都知道,察哈尔部和大明各有心思,绝对不是铁板一块。
对漠南蒙古这些直接受到影响的诸部来说,林丹巴图尔这一手釜底抽薪,实在是惊到他们了。
察哈尔部同大明以前可以说是世仇,因为这货有事没事就要去南下打一波草谷,掳掠一些汉人回来。
谁也没想到,察哈尔部直接把这些掳掠来的汉人放了,为赚取明朝每年五千两的赏银,两边结盟了。
这一套操作下来,最难受的就是内喀尔喀,他们以前是跟着大明干的,还挺忠心。
萨尔浒之战,内喀尔喀诸部中最有实力的大部汗王孛儿只斤·宰塞对建州的看法和林丹巴图尔一样,那是一百个看不起。
宰塞招募本部骑兵万余驰援明军,本来是想分一杯大明灭金的残羹剩饭,顺手再拿一波赏银,谁成想,路上就遇见了刚歼灭北路马林军的努尔哈赤。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宰塞倒是没怂,双方骑兵在旷野大干了一仗,最后宰塞没干过,和两个儿子都被俘了。
自那以后,余下的内喀尔喀诸部,一则为了尽快赎回老大宰塞,二则也是觉得大明要不行了,开始不断向后金示好。
谁成想,他们刚转向后金没几天,察哈尔和大明就来了这么一手结盟,这是恶心谁呢?
除此之外,林丹巴图尔对努尔哈赤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也说明了问题,可能大明现存实力,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强。
结盟之前,努尔哈赤在国书中公然侮辱林丹巴图尔这位骄傲的黄金家族后裔,说蒙古汗庭已经不行了,大明也要玩完了,咱入关是迟早的事儿,趁早跟着大金干吧,也能给你个旗主当当。
林丹巴图尔心里妈卖批,明面上倒是一声没吭。
因为那个时候,察哈尔虽然号称大部,还有漠南诸部的尊奉,但本部实力的确不太行,林丹巴图尔觉得自己干不过努尔哈赤,不想硬上,去步宰塞的后尘。
这边刚一结盟,林丹巴图尔觉得自己有大明爸爸的帮助,差不多行了,所以就正式回信了。
且先不说林丹巴图尔前后这两个态度令人不可思议的转变,漠南蒙古诸部都是心中叫苦连天。
你察哈尔和女真正式决裂了,察哈尔离的挺老远倒是没事儿,首当其冲要挨干的,是我们漠南诸部啊!
叫苦归叫苦,漠南诸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搁他们看来,察哈尔部作为蒙古汗庭大部,其实力还是有的,铁杆小弟也有不少,和大明一结盟,未必就干不过号称满万不可敌的女真人。
如果像科尔沁那样,做个回不了头的二五仔,万一大明再站起来了,那后果可不是闹着玩的。
毕竟,汉人在中原掌权的时候,你不能以常理度之。
回京路上,冯铨反复想起的,就是博尔济吉特氏的娜木钟,当今草原的大可敦。
这位大可敦对自己这个天朝上使尊敬有加,但是一转头,就在诸部领主大臣中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面对林丹巴图尔时,却温顺的像只绵羊。
娜木钟给足了作为大明使臣冯铨的面子,他也就不好再咄咄逼人的说出什么话来。
那个时候,娜木钟再以建议的温和口吻去撺掇林丹巴图尔,让后者在诸部领主大臣眼前有台阶下,还留有进退的余地。
明面上看,娜木钟是帮助察哈尔部与大明结盟的英明大可敦,但冯铨是谁,这老哥是玩阴谋诡计上位的行家。
没点真本事,不可能让魏忠贤看重,派到蒙古来签订盟约。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娜木钟看似给自己面子,实则是给自己的丈夫林丹巴图尔面子。
林丹巴图尔之前以本部认汉字的人不多为借口,想提高价码,获取更多赏银,遭到冯铨拒绝后,其实已经有些骑虎难下。
娜木钟这么一搞,倒是把整个局面扳了回去。
回到京师,促进明蒙结盟的工部侍郎冯铨自然是春风得意,名声远播,不少大臣登门拜访,送礼搭桥。
出使察汉浩特在之前可不是个人人都想去的美差,冯铨不仅去了,还一趟就完成了目标,谁都知道,这小子晋升是早晚的事儿了。
朱由校人才出京师,还没到凤阳,江南一带便就风声鹤唳。
但凡是稍有远见的人就都能猜出个一二,朝廷官面上给的目的一个都不能信,什么祭拜皇陵,什么视察地方,那都是冠冕堂皇之词。
天启皇帝亲自下来,真正原因显而易见,各地百姓都很高兴,但是有一批人却连觉都睡不安稳了。
这些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