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香继续道:“这话看荀侍卫怎么和侯爷传了,传的不好,侯爷怎么想咱们奶奶?奶奶是侯夫人,为全府的人做梅饮子是委屈,只一旦抱怨出来,这委屈就白受了。”
禾儿听馨香说这一番话,不吱声了。
心想:馨香能做奶奶身边的大丫鬟,倒不全是因为她是自小和奶奶一起长大的人。
“馨香姐姐,禾儿知错了,我考虑不周了。”禾儿低头认错。
馨香摆摆手,“罢了,你也是为奶奶好,为咱们暖风院好,以后说话做事别那么冒失。”临了说一句鼓励的话,“奶奶很看重你,书上不是讲,洗尽铅华,方成大气,你是聪明伶俐,只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得沉住气。”
禾儿没听懂后面一句。她想她就是吃在不识字的亏上了。像馨香多好,又是大丫鬟,又识文认字,又在奶奶身边得脸。
--------
这边荀穆往回走,他不禁就回想起刚才三奶奶要递给他梅饮子时的情形——很是大方自然的,一点不见扭捏,别有一番温柔和煦,平易近人的气质。
这几日他就在揣摩为什么自家爷就忽然对三奶奶上心了呢?
这会他好像有些想明白了。
三奶奶身上,或多或少有当初吴大姑娘的影子——无视高低贵贱,不拘于男女之别,城府不深,少有算计人的功利心。
在朝廷、衙门里也好,在府里也罢,处处少不得算计提防。
自家爷疲于心机算计,所以才对心思单纯,没有什么成算心机的三奶奶,格外的袒护宽容?
毕竟谁希望自己枕边人城府深,心机重呢。荀穆暗想。
不过三奶奶是才女,而吴大姑娘却是喝烈酒、骑健马的女将军,两人天差地别,性格差着十万八千里,自家爷难道真会对三奶奶动心么?
那年自家爷在蒙兀戍边,出了山海关,满眼荒凉,人迹罕至。
荀穆就记得,那天下着小雨,自家爷心情不好,在草场上跑马,忽听远处有布谷鸟叫。蒙兀偏的很,上哪儿有布谷鸟去,以为听错了,正迟疑时,身后面传来熟悉的笑声:“别来无恙啊!”
自家爷寻着声音回头,脸晴了,天也晴了。
吴大姑娘竟然不远万里追到蒙兀。
荀穆见过自家爷发自内心,喜欢一个人时的样子。
后来永福郡主求武宗赐婚,武宗棒打鸳鸯。
自家爷受了多大的打击,吴大姑娘战场上杀敌都不眨眼睛的人,因此掉了多少眼泪……
荀穆叹了一口气,想来这日子可真不抗过,一眨眼十几年就过去了,那些历历在目的事全成了往事。
这次吴大姑娘回来,自家爷一句都没再提,可见还真没有什么伤是时间养不好的。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真是错过了。
听人说吴大姑娘现今和顾状元过的很是幸福,自家爷是不是也该让自己过的幸福一些了呢……
-------
荀穆走了之后,沈暖玉因好奇荀穆都买了什么,让巧慧和巧萍把屋里置着的圆桌收拾好,将那些牛皮纸包着的小食一样一样的拆了包,逐一品尝。
有好吃的,也有踩雷的。
就比如那个香橙丸,好像真是用橙子做的,类似于山楂球,甜的牙疼,吃一颗再不想吃第二颗。
想起荀穆刚才说三太太喜欢吃甜食的话,沈暖玉就不怀好意了起来,吩咐人道:“把这香橙丸重新包起来,拿给三太太。”
又让人挑出来各自喜欢吃的小食,剩下不想吃的,再给府里各院分。
巧萍和巧慧两人心知奶奶对她们好,只憋在心里又不敢声张。
这要是被各院的人知道送出去的吃食是暖风院里丫鬟挑剩下不要的,还得了了,不是把奶奶装进去了!
“这个好吃,留下,把这个留下!”
“你小点声咋呼,当心被外人的人听着!”
“这个是咸的,馨香姐姐应该能喜欢吃……”
沈暖玉听两个小姑娘在一旁压低声音,做贼一样的,窃窃私语。禁不住笑了。
“奶奶,你在屋呢么!”这时郝婆子匆匆的来了暖风院。
径直就进了正屋,却见里面空着,一个人都没有。
赶上馨香和禾儿推门从小耳房出来,馨香见了郝婆子,便给行礼,笑着说:“妈妈这会怎么过来了,奶奶没在正屋,在厢房做梅饮子呢。”
郝妈妈听了,一拍大腿说:“姑娘还提这梅饮子呢,出事了!”
馨香见郝婆子如此,便收了笑,郑重起来,“出什么事了,妈妈别着急,说仔细些。”
郝婆子缓了一口气:“昨儿奶奶是不是朝库房要乌糖来着?”
馨香点点头:“是要乌糖了,还是昨儿下午去要的,今儿才给送来,这不是奶奶的分例么,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么?”
郝婆子道:“外面的人都在传,因为奶奶临时要乌糖,催要得急,库房的人不敢怠慢了奶奶,全库十几个媳妇合力帮着找乌糖,把旁的事都撂开手了,就怕耽误咱们奶奶的事。”
馨香仔细听郝婆子下话。
“就连四少爷生病了,心里焦,要吃冰镇的桃,六奶奶着人去库房要,可库房忙着帮奶奶找东西,竟是不惜怠慢了六奶奶派过去的丫鬟。那丫鬟等了半个时辰,倒最后赌气走了。回去不知道怎样和六奶奶学的,后来气的六奶奶亲自带着人过去要。李平泉家这才出面,给六奶奶拿了桃。”
馨香明白过来今日六奶奶为何找自家奶奶的茬了。原来不是无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