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横了一眼档头,“怎么回事?”
“隔着门,也能听见您昨夜的床……咯吱咯吱,摇了一夜。”档头语罢,行礼便撤,千户大人的脸色,好似不太对。
一开始的时候,沈东湛委实没明白过来,苏幕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后来她翻个身,床“吱呀”一声响,沈东湛顿时醍醐灌顶,明白得透透的。
恰,苏幕到了后半夜昏睡得厉害,沈东湛躺在两条板凳组成的“木床”上,时不时的踹她的床脚一下。
他踹一下,她翻个身。
于是乎,原就不怎么牢固的床,吱呀、吱呀的响了许久……
四目相对,苏幕先是略显恼怒,俄而便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难怪沈指挥使正值盛年,却放着如花似玉的未婚妻不要,跑到殷都逍遥快活,原来……有这样的癖好!”苏幕不温不火的开口,“既是如此,沈指挥使放心,回头我会在东厂挑几个可心的奴才,送到指挥使府上!”
若是换做之前,沈东湛免不得要冷下脸,可是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已然清楚苏幕是什么样的人,自然不会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你若生气,她便是真的高兴。
所以,他不生气。
“苏千户思虑周全,沈某无功不受禄,还是留给你自个,慢慢享用!”沈东湛怀中抱剑,“当然,若是东厂的奴才不中用,眼下倒是有个法子。顺水而下便是扬州,苏千户可以好好领略一下,扬州瘦马的风姿!”
苏幕裹了裹后槽牙,这厮又在骂她是阉人……
“没想到沈指挥使武功了得,嘴皮子也不例外。”苏幕唇角轻挽,带着清晰的嘲讽,“不去涂红腮帮子当媒婆,真是白瞎了这条长舌头。”
沈东湛挑眉,“我这样的怕是当不了媒婆,毕竟做不成苏千户的生意,会抱憾终身。”
有那么一瞬,苏幕真想一巴掌把他拍到墙上,抠都抠不出来的那种!
其后两人像是赌气一般,谁都没有再说话,一直到船停在了扬州的码头。
消息早已放出去,是以年修早就在码头等着,扛着沙包佯装长工,见着苏幕等人从船上走下来,赶紧冲着身边的蕃子使了个眼色。
众人有序撤离,没有惊动任何人,训练极为有素。
花楼后院。
年修行礼,喜极而泣,“爷,您终于来了!”
“爷,您没事吧?”周南也在。
沈东湛看了苏幕一眼,恰苏幕也在看他。
二人各自敛眸,各自低哼。
“没有您的吩咐,奴才暂时不敢动他。”年修这话,说的是周南。
这讨人厌的苍蝇,跟了他们一路,年修好几次没忍住,差点结果了他,但……都被周南躲开了,别看这傻大个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功夫却不弱。
苏幕能对付他,不代表年修也可以。
年修与周南,最多打个平手。
“无所谓了!”苏幕敛眸,“进屋说话。”
年修行礼,领着苏幕进去。
“怎么会在花楼里?”沈东湛问。
周南挠挠后颈,“这帮阉狗,真能挑地方,明知道自己干不成好事,还专挑这种热闹的地方。若不是卑职一直跟着,还找不到这地方!”
的确,谁能想到太监藏在花楼里。
这是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也是他们最痛苦的地方。
“有什么异常吗?”沈东湛这话是冲这周南说的,可视线却一直跟在苏幕的身上。
周南摇头,“暂时风平浪静。”
如此,甚好。
“我们之前一直被追杀,苏幕受了重伤,我也好不到哪儿去。”沈东湛敛眸。
周南领着他往内走,“爷,您受伤了?”
“没有,但是气息不稳,总归是长途跋涉,又加上担惊受怕的。”到了这地方,沈东湛总算可以松口气了,“账簿呢?”
周南面露愧色,“爷,奴才没能、没能办好您这差事,只盯着年修他们,但是没看到账本。”
“回去的路上,尚远一定不会罢休,必定四处埋伏。”沈东湛握紧手中剑,“你在此处,可有知会咱们的人?”
周南颔首,“您放心,都准备好了,只要您一声令下就会护送您回殷都。”
“不过,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云溪江边的时候,那些人应该可以及时追上的,为什么不追?”沈东湛当时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申涛这是什么意思?
故意放他们一马?
可申涛是定远侯的心腹,在明知账本,就在他们手里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这里面,有名堂。
周南不解,“爷,您在说什么?什么追上不追上?”
“没事。”沈东湛摇摇头,“好好准备,回殷都的路上必有不少恶战。”
周南行礼,“卑职明白!唉,爷,您去哪?”
“讨债!”沈东湛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苏幕和年修正关起门来说话,沈东湛却直接推门而入,完全没拿自己当外人。
“沈指挥使连敲门都不会吗?”苏幕语气不悦。
沈东湛挑了一双丹凤眼,就这么凉凉的瞧着她,“怕苏千户贵人多忘事,吃了自己说过的话,所以来提醒一下。”
“我只要拿着账簿,沈指挥使就得护我周全,这么划算的买卖,我怎么能忘呢?”苏幕负手冷立,目光淡漠。
年修急了,“爷,您这是……”
“你家爷已经答应了我,会把账簿给我。”沈东湛横了年修一眼,“你着急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