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二向紫芝深深揖了一礼,满面堆笑地说:“呦,这位就是裴娘子吧?小的马二见过裴娘子。”
紫芝与武宁泽一前一后地下了马,把手中缰绳交给身后的侍卫。
紫芝向马二略一拱手算是还礼,微笑道:“我与马掌柜可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还记得十四岁那年,我跟着尚宫大人到这儿来吃马掌柜亲手做的烧鸡,那种香脆可口的滋味,至今念念不忘。”
马二被她这一番话说得心花怒放,喜滋滋道:“裴娘子接管松风楼乃是大喜事,为了表示庆贺,马某特地在今天推出了一款最新的烧鸡,配有八种秘制蘸料,绝对是皮酥肉嫩、香飘十里。裴娘子,您要不要现在就进去尝一尝?”
紫芝欣然点头,又对身后跟随的众侍卫说:“你们也都来尝一尝吧,今天我请客。”
马二忙赔笑着奉承了一句:“裴娘子如此体恤下属,能为您这样慷慨的东家做事,当真是我们的福气啊。”
众人一起向酒楼内走去,才一进门,就听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马掌柜,今天你们这儿都有什么好菜啊?快叫人给我们摆上一桌,再拿两坛上好的美酒,老夫要与李翰林一醉方休!”
紫芝回头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虽已过古稀之年,却仍是精神矍铄,疏狂不羁,看起来颇有一种老顽童的意味。他身边还跟着一位四旬上下的清瘦男子,白衣翩翩,腰佩宝剑,容貌虽不算十分俊美,举手投足间却自有一种潇洒磊落的气质,宛如天上谪仙,想必就是那老者口中所说的“李翰林”了。
“呦,贺老先生?”马二忙笑吟吟地迎上前去,寒暄道,“您可有些时日没到松风楼来了,今天咱们店里换新东家,马某特地研制出一款新烧鸡,配有八种独家秘制的美味蘸料,任您挑选。而且,这蘸料全都是免费的哦。”
“配有八种蘸料的美味烧鸡?好啊!”那贺老先生爽朗地哈哈一笑,又对身边的白衣男子说,“太白,这马掌柜的烧鸡可是咱们长安城的一绝,你我一别数年,今天可得好好喝上几杯。还是老规矩,一会儿咱们先赛酒后赛诗,谁输了谁付酒钱,怎么样?”
白衣男子朗然一笑:“好,与贺老先生一起饮酒最是畅快不过了,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马二唤了伙计来引客人到楼上就坐。老人与那白衣男子并肩向二楼走去,衣袂翩翩,神情高朗,一路谈笑风生,其俊逸洒脱之态恍如魏晋名士。紫芝远远望着他们的背影,不禁莞尔一笑:“这位老先生衣着考究,腰间所佩的又是水苍玉,只怕是朝中某位颇有身份的官员吧?仕途显达者多是八面玲珑之人,如他这般有真性情的,倒还真是难得。”
武宁泽微微一笑,问她:“‘四明狂客’贺知章,裴娘子可曾听说过?”
“是他?”紫芝露出惊喜的神色,随口吟出一首贺知章的诗,“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裴娘子猜得没错,这贺老先生如今官拜太子宾客、银青光禄大夫兼正授秘书监,不但仕途显达,而且十分受陛下敬重。”武宁泽向她仔细介绍着,说起贺知章时目光中满是敬慕,“他年轻时就是个倜傥洒脱的fēng_liú才子,晚年尤加纵诞,每日呼朋唤友,遨游里巷,醉酒后往往文不加点、笔走龙蛇,所作的诗赋尤为精彩……对了,说到这一点,贺老与他身边的那一位倒是相得益彰呢。”
紫芝看着那白衣男子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好奇地问:“那个人又是谁?”
武宁泽却并未直言,只是说:“你没听刚才贺老先生称呼他为‘李翰林’,后来又唤他‘太白’么?”
“李翰林……太白?”紫芝喃喃,忽而双眸一亮,“小武哥哥,莫非他就是‘竹溪六逸’之一、名满天下的谪仙人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