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常青一听,王福来这话像是在推诿,但又不是推诿,因为他也清楚,凭法院一家,也确实奈何不了武祖长。拘留十五天,还得放人。武祖长不开口,谁也奈何他不得。再说武祖长虽然是个黑律师,但法律程序他同样熟如锅巴。印常青想到这里,一笑说:“政法委朱书记那里也好,公安姚局那里也好,当然不用领导自己协调,也不用你王大院长费心,我天生就是跑腿的命,跑腿的事当然是我。你办完抓人移送,就算你给了本律师天大的面子。”
两人简单地谈了一下抓人移送的事,王福来又堆下笑来,换了一种口吻对印常青说:“本律师,我们今年评省满意法院的事,希望你有机会还是在李书记那里替我们多多美言。”
王福来把话说破,印常青只得点了点头:“你工作有成绩,即使我不说,也会有人说。领导不是瞎子,你还怕领导看不到你的成绩?”其实王福来即使不把话说破,印常青又焉能不懂王福来的心思?
王福来谈完事,一看快到中午,要叫上了在家的全体院领导陪印常青吃饭,印常青心里挂着张建军那边的事,于是婉言谢绝了。王福来没有留住印常青,好生失望。
印常青从南s区法院出来,面带微笑。尚方宝剑一亮就初战告捷,他不得不佩服李松青高招之高。
王福来送走印常青,立即叫来徐远云面授机宜,决定由徐远云牵头,从监察和审管办抽调专人立即组成武祖长案专案组,复查案件,组织调查取证。徐远云虽然不知道王福来何以会如此重视,快速反应的,但见是为余水清了难的事,当然更加卖力。
徐远云草草地在单位食堂扒了几口饭,立即调兵遣将,成立了专案组。专案组兵分两路,一组人马复印了武祖长案件的卷宗,分别向案件承办人单鑫,被告余小平作了调查笔录。为核对原告的身份,专案组还找到了余小平房屋装修的包工头王年喜,经王年喜证实以及到公安户籍核对的结果,证实该案原告田年喜本无其人,原告纯属虚列。为核实武祖长的执业资格,专案组到市工商局调取了临港天地商务咨询公司的工商登记资料。另一组人马按照武祖长办案取证的路线图按踪循迹,分别到临港赛德4s店、望海花园售楼部、南s区房管局和临港市交警支队车辆管理所取证。
两路人马取完证据在徐远云的主持下一合计,觉得这个案子要定虚假诉讼这是铁板钉钉,但要按王院长的指示往非法经营罪上靠,还有三个法律上的障碍:第一,因为案件受理费是武祖长代交的,真正的原告根本不存在,所以不能确定他收了谁的代理费;第二,武祖长骗取财产调查令的证据可以固定,但他的作案动机是什么?他所取的证据是否还在他手上,以及是否牟利无法查证;第三,这个虚假诉讼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和实际损失暂时无法评估。
王福来听取了专案组长徐远云的汇报时,脑子里一刻也没有停止思考。《西游记》中有个经典情节,孙大圣每到一个生地方,遇到一个生面孔的妖怪,总要问一问当地的土地菩萨,以弄清妖怪的底细,包括她的来历,本领与背景。不然,即使法律素质过硬,以执法如山著称的孙*官,那也不好决定对妖怪是棒杀还是棒下留情,法外开恩。王福来听了徐远云的汇报,心忖:武祖长有几斤几两?他为什么要办这个假案调查余小平的财产状况?他要么不知道余小平就是余水清的儿子,被人利用;要么就是被人收买,钱打瞎了眼睛;要么就是有恃无恐。这个案子之所以惊动李大书记,李大忙书记如此重视,专门出台这样一个行动方案,这印常青也恐怕不是为余水清代理这么简单,印常青也一定涉水很深,而且对印常青来说,武祖长显然不是他的最终目标,他的最终目标应该另有其人,是藏在武祖长背后的什么人。政治敏感性相当强的王福来很快悟到这一定是有什么人要与李书记为敌。
王福来有句名言,政治没有什么窍,关键是站队站得好。所以在此情况不明的时候,他别无选择,只能选择站在李书记这一边。不管这敢李书记为敌的人是什么人,但自己既然选择了站队在这李书记这一边,那就要杀人杀断喉,帮人帮到头。是以听完徐远云的汇报,他决定立即召开党组会,研究这个案子,借以部署“秋风行动”。
王福来为何决定召开党组会而不是审委会?因为他考虑到武祖长的案子涉及到干部的问题,这就不是单纯研究案子的审委会能解决的了。再者,虽然说这次专项行动的重点是打击黑律师,但如果牵扯到干部,难保执纪机关不插手,自家的孩子自家痛,所以有必要抢在执纪部门介入前先搞一个内部处分,以作抵挡。一事不二罚,一般情况,有了内部处分,是可以抵挡外部处分的。
王福来计议已定,来到党组会议室,党组成员都已到齐。
会议研究了三个议题:第一,是否对武祖长采取强制措施,抓了人又怎么处理?第二,是否处分单鑫,怎么处分?第三,就是敲定贯彻秋风行动的方案。
关于第一个问题,涉及的是对武祖长到底是进行民事制裁还是刑事追究的问题。如果仅仅是对武祖长进行民事制裁,现有证据已经充分,根据民诉法第102条,现在就可以对他进行拘留和罚款。如果要追究其刑事责任,那就还需要取证。抓了武祖长,是否能取到追究其刑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