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
此信与你之时,我应当已是离开此世,传国玉玺给你留下了,你是江东的君主,比起我来,江东最需要的还是你。
你还年轻,命途远长,传国玉玺在你手上,你便是王权,无患无疾。
这东西金贵的很,曹操想要,过些日子,刘备恐怕也会想着法子讨要过去,小心诸葛亮,这家伙太聪明,最会挑拨是非,这样一来,先来攻你的一定是曹操。
鲁子敬有大智,虽然平常看起来笨了点,但子敬才能,足以代我掌管三军。另外,我觉得除了子敬,你还可以在去寻一人,此人名为陆逊,此后大有作为。
你若是想称帝了,就先等着曹操和刘备攻完江东再说,放心,他们打不过你,你再称帝时,就没人敢拦着了。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师兄想替你守一辈子江东,奈何因果已了,我在此世之命虽短,却已了无遗憾,至于你心中之意,我已明了,这个,此事,日后再提罢……
江东河山,缺你不可,万望珍重……恩,估计是时间快到了,我可能要死了,手有些没劲,便不多写了,孙权,好好守着江东,即便是死了,师兄也会护着你的……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一封信,字迹歪歪扭扭,写至最后,已明显模糊了起来,唯沾染着丝丝血迹的大印,清晰的晕在纸上,红的刺眼。
孙权将信连着玉印一起放在了一个小木盒内,没有给任何人看信上内容。
窗外小雪初停,细细密密的覆盖在挡板之上,又被风簌簌吹落。
又一年冬季回落,江东水波泛起,春日归来。
鲁肃接替了周瑜的位置,被封为东吴大都督,同一时刻,身在海昌的陆逊被召回了吴郡。
公元212年,建安十七年,十月,孙权将治所由吴郡迁至秣陵,改名为建业,并驻军于濡须口。
时值晚秋,深深庭院飘零了一地秋红,被风吹得悠悠打起了旋,落于院中清浅的水洼。
有那么几片秋思红叶踌躇着不愿染下,便又随风飘起,三两红叶,悄然落进了窗内,添上信纸。
手指微微抬起,将那红叶拈着放至一旁,孙权双手拾着信纸折了几折,小心翼翼的放进了木盒之内。
盒子里玉印缓缓流转出温润白光,孙权漫不经心的看了两眼,抬手将盒子盖上。
温柔的抚了抚木盒,孙权轻轻一笑,喃喃道:“师兄,你说的没错,鲁肃是个好将领,有他在,江东的兵力更强了。”
“我将陆逊找了过来,他虽还有些年轻,却也是少年俊杰。”
“这两年江东形势大好,我前些日子回了趟庐江,恩,还记得先生那片竹林么,现在做了私塾,先生不在了,换成了个年轻的儒生,带着一帮奶娃娃们,住在那里,我过去的时候,一群七八岁大的孩子,那读书声朗朗的,震得竹林哗哗的响。”
“那时我就在想,刚见到师兄你的时候,我也跟那帮孩子一样,总想着做点什么,让你多看看我。”
漫天红叶顺风而起,如一只只翩然的枯蝶,纷飞于整个庭院,雨似的落了下来。
孙权抬眼瞟了瞟,既而笑道:“诸葛亮来过江东,向着子敬打听玉玺的事,听说是刘备这两年身体不好,那家伙果然是个狐狸,他什么都知道,没要到玉玺,又派人去了趟许昌。”
“曹操好像是患了头疾,他这两年一直盯着江东,想拿玉玺去治病,估计不久就要向江东发兵了。”
“我不怕他,他攻不下江东,我不会让他进了江东半步。”
“师兄,我都听你的。”眼眶微微泛红,孙权喉中哽噎着,温柔的笑了笑。
“师兄,我愿跟你同生共死,师兄,我会好好守着江东。”
公元213年,建安十八年一月,自赤壁之战后,曹操大军终于再次南下,向濡须口进攻,孙权当即派军迎战,并亲上战场,交战僵持数月,曹军粮草告竭,终是退兵。
此之后,曹操数次进攻濡须口,两军虽各有胜负,曹军却始终只能停于关口,再不能前进半步。
曹操的头疾日益严重,一日于战场昏厥过去,被人匆匆送回许都,盘踞在关口的大军返回,再不提攻江东一事。
建安二十年,孙权命诸葛瑾入益州,使刘备还荆州,而刘备却让关羽驱逐孙权派出的使者,拒还荆州,至此,两家矛盾彻底激化。
建安二十二年,鲁肃前往荆州劝说刘备,于返途中病逝。
冬季之时,漫天飞雪再次覆盖了悲声一片的江东,这两个千古好友,几乎是以同样的方式离开了世间。
孙权派吕蒙接替了鲁肃的位置,而陆逊亦被封为了右都督。
孙权再一次将木盒打开,抚了抚已有些泛黄的纸页,却并没有将玉印拿出。
春去冬来,四季轮转,一年又一年,历史按着它的轨迹缓慢而坚定的行走着,将三国的道路缓缓走到尽头。
关羽大意失荆州,死在了孙权手中,刘备被气的大病一场,伤神至极,卧榻数日后方起,筹备军队欲要攻向东吴。
曹操头疾严重到整夜无法入睡,向江东求了数次传国玉玺皆未成功,终是在建安二十五年因病去世。
同年,曹操之子曹丕强逼汉献帝禅位,将国号改为“魏”,东汉至此灭亡。
刘备紧随其后,于成都称帝,将国号改为“汉”,并派大军攻向东吴,然而出师不利,被陆逊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那火如当年赤壁一般,燃了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