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寒风冰冷入骨,新月如钩悬在天边,维苏威一处山地野林中一辆马车静静停在树旁,马儿不时刨着蹄子,发出几声响鼻。

马车前站着一高一矮两人,厚厚的大氅抵挡着夜风,不知已在此地等了多久。过了好一会儿后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响起,较高的男子清声道:“灵鹊儿,回吧。”

“再等会儿吧二公子。”小丫头清脆的嗓音立刻哀求道,“说不定林公子就在路上了呢?”

景宣摇摇头:“林公子向来是守时之人,此下仍不见人影定是打定了主意要留在那里。”

“可是、可是林公子也没说他就不来了呀,二公子……”小丫头跑到景宣面前急声辩解,“那位大人不是说林公子和那些人都在那个叫留什么的城里吗?来都来了,我们就去吧,二公子你最好了。”

景宣本就有此意,但见自家丫鬟这般为外人着慌便忍不住逗了逗她,这时看着撒娇的侍女失笑道:“还没嫁出去就晓得胳膊肘往外拐了?真是叫我伤心。也罢,总要见到了人心里才算踏实。”

……

这一日倒是风和日丽,甘尼克斯从床上起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他出了房间,看到大部分主力全都挤在市政府漂亮的宅邸里打闹,愁眉苦脸的罗马人看上去更加形容枯槁,对奴隶的嘲弄打骂已经渐渐麻木。

“真不知道斯巴达克斯是怎么想的,难道他以为心怀仁慈罗马人从此就会对他感恩戴德?”艾力贡显然气还没消,他猛灌了口酒然后把酒壶扔给甘尼克斯,后者从善如流地尝了一口,眯起眼抵挡刺眼的阳光:“谁知道呢,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两人都明白这些罗马俘虏认为已经不可忍受的侮辱,实际上已是这些积压了太久对罗马人仇恨的奴隶手下留情的结果了。斯巴达克斯不允许他们的人对这些只会等死的罗马人动杀念,但可不代表他们不能用别的方式从他们身上找点乐子。

“他们的不满会成倍地转移到斯巴达克斯身上,最好这是最后一次。”艾力贡这样说到,看到纳西尔走过来后笑起来。

“有不少附近城市逃出来的奴隶都在朝留爱沙来,我们的人忙不过来了,来帮忙吧。”小叙利亚人像模像样地佩戴短剑,说话时还不忘和艾力贡眉目传情。

“乐意之至。”艾力贡用十分温柔和宠爱的语气回答,然后问甘尼克斯,“来吗?”

甘尼克斯摇摇头,晃了眼四周道:“我随便走走。”

“赛里斯人在码头。”艾力贡善意地提醒,和纳西尔勾肩搭背甜甜蜜蜜地样子惹得甘尼克斯哈哈大笑:“艾力贡,你现在这副沉溺爱河的样子看起来简直就像个他妈的高卢人。”

纳西尔很愉快地回答:“我将当成是对我们的赞美。”两人携手而去。

甘尼克斯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拿着酒壶懒洋洋地边喝边走。

留爱沙城的三面都被地中海包围,广阔的海岸线遥远无垠,也许在那未知彼方,与神圣的太阳相接的地方,就是诸神存在之地。

甘尼克斯这么乱糟糟地想着,三两艘货船停靠在码头边,浪花潮湿的拍打声和风帆猎猎交织起伏。

克雷斯正带人在这些来自撒丁岛或是西西里岛或是别的什么地方的大船上忙活,将那些只有贵族才有资格享用的上等物品全部收入囊中。

码头上有大片的平地和一排排仓库,这里是生意人下船后的第一中转地,用来陈列各种货箱和各国带回来的奴隶供贵族或富商们和生意人讨价还价。

随后甘尼克斯在那片已经变得空旷的地面上看到了林平之。他骑着马,亚麻色的袍子灌满了风,在码头和仓库间来去驰骋,眼中浅浅的笑那样鲜活美丽,连阳光都忍不住为他停留。

甘尼克斯坐在栏杆上远远地看着他,海风仿佛带着烈酒吹进了他的心脏,整个胸膛都充斥着令他熏熏然的满足感。

小赛里斯曾经一定生活在一个美丽的地方,没有严寒和高山,有连绵的青草和葱郁的树林,因此他骑马的时候才能如此灵活;哦,还应该有个不错的骑术老师,才能教得他如此优雅而英姿飒爽,以至于让人忽略掉他某些技术上的不足,只觉得这个家伙实在耍得棒极了。

甘尼克斯满眼都是那个人影,没有发现在他背后某面墙后一个清秀的的黑发少女一直偷偷看着他。正当她终于鼓起勇气想要走到对方面前时,一阵马蹄声奔驰而来,让她伸出去的脚又硬生生收了回去。

“甘尼克斯!”林平之勒马停在金发大块头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他:“还没睡醒吗,大家伙?”

他就像忽然换了个人一样,那些忧郁的黑暗的东西已经一扫而空,又好像本就该是这样。那是他们昨夜彻夜缠绵额颈相抵也无法消除的痛苦和绝望。而现在那清亮的声线就像最纯净的宝石相碰而发出来的脆响,美妙得令甘尼克斯有些不愿开口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故意装出鼻音道:“是的,我正在做一个美梦,小家伙。”

他站起来长腿一跨,动作敏捷地上了马拿过林平之手中缰绳,将马调了个方向驶进城中。

墙后娇小的女奴走出来,望着策马而去的两人低下头,露出失落的神情。

不消两天的时间,城中修罗地狱般的惨况已经被收拾得七七八八,大量的奴隶堆挤在城门口急着要进入这个自由乐园。

“这里看上去真是生机勃勃,嗯?”甘尼克斯望着通过检查的奴隶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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