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沢信眼睁睁地看着魏尺木从容而退,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暗暗收刀回鞘。柳沢信一双冷目盯着魏尺木消失的方向,右拳五指紧握,心底久久不能平静。他不敢相信这个从中土大唐过来的少年竟轻易便从他刀下走脱,他更不敢继续去揣测这个少年的武功究竟有多恐怖——柳沢信怕因此坏了他练武的心境,影响明日的比武。
柳沢信出神了半晌,忽然低语道:「魏尺木,欺我太甚!」随后,又在夜幕里待了片刻,这才转身离去。
第二日,便是柳沢信与德川无前的决战之日,也是源家与藤原家的角逐之日。二人比武的擂台就设在皇宫外的朱雀大路上,方圆数丈,上下三层,擂台上设五行八门,分阴阳二鱼,还插满了彩旗。
这场擂台声势极大,早已轰动了整个日本。天下武者、四海浪客齐聚平安京,想要一睹盛事。更不用说京城里的名门望族、奇人异士,就连寻常百姓都纷沓而来,以观日本第一高手之争。除此之外,更有新继位的天皇亲自观礼。只不过,这天皇才八九岁,自然还难以主事。
天皇一脸稚嫩端坐在观礼台的中间,身后是一众侍卫和侍女,而在他的右手边则坐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这男子虽然身材不显,却神态威仪:细目之中暗藏着精光雷电,鹰鼻之下囊括着壮志雄心,眉梢之端还散发着一丝飞扬跋扈,不禁令人敬畏交加。
既然天皇年幼不足掌事,朝廷中自然有掌事之人——这人正是权倾朝野的藤原基经。藤原基经如今官拜右大臣,又是当今天皇的舅父,以国舅之名,行摄政之实,可谓位极人臣。可是,他仍不知足。
藤原基经不仅是当今天皇的舅父,还是源能有的岳父。他两个人虽是翁婿,却也是生平对头。毕竟,一个是外戚重臣,一个是皇室血脉。
源能有就坐在藤原基经的一旁,他本就是个知书达礼之人,对这个岳丈大人自然更是礼让谦和。只不过,藤原基经并不领情,对其显得颇为冷漠。源能有也不以为意,似是习以为常。魏尺木、小洛侠、金晃以及德川无前等人俱是站在一旁。
柳沢信与德川无前早已准备妥当,分别站在擂台上的阴阳鱼上。魏尺木目光扫过,瞧了一眼与柳沢信相对的德川无前,只见他身材矮了柳沢信足足一头,也不过二十几岁的模样。德川无前打扮fēng_liú,只可惜面貌太过粗浅,与这股fēng_liú格格不入:一双三角眼,半拉狮子鼻,更有一脸的恶斑和黑瘤。魏尺木又见德川无前两边的太阳穴微微隆起,显然是个内功高手,心道:「只怕柳沢信不是对手。」
忽然,近侍高声传道:「『阴阳寮』贺茂大人、千叶大人到!」
随着这一声响,朱雀大路上的人群波开浪裂般地分开一条道来,只见一对儿男女少年结伴款款而来,神采飞驰。人群里人头攒动,纷纷仰颈而望,就连观礼台上的阳成天皇与众大臣也都闻声看去,只有藤原基经和源能有两个人淡定自若。
小洛侠见魏尺木低头出神,急扯了他的衣袖,小声道:「师父,来了『阴阳寮』的人,是不是你要找的阴阳师呀?」
魏尺木闻言,抬头看去,只见观礼台的阶下一男一女走了过来。那男子约莫三十岁,白面朱唇,穿一件白色狩衣,头戴白色垂缨冠,手执一柄玉穗玉骨的折扇。那女子不过二十岁上下,披散着一头如瀑布般的青丝,一袭亮丽黑衣,脸上还蒙了黑色面纱,只露出一双精致出彩的眉眼。只是,那双眉眼似有魔力,令魏尺木迟迟不能移开目光。那双乌眉若远山轻蹙,那双眼眸如清水微寒,左眼下还躺着一粒小巧的泪痣,将风情染尽……
魏尺木早已恍了神,心道:「是她麽……是她罢?不是她还能有谁?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相似的眉眼……」
小洛侠见魏尺木再次双目出神,又在一旁唤道:「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魏尺木渐渐回过神来,问向德川良辰,道:「他们两个就是日本的阴阳师?」
德川良辰道:「那是自然。只不过他们不是寻常的阴阳师——他们都是阴阳头的弟子。」
魏尺木第一次听到「阴阳头」这个名字,微讶道:「阴阳头?」
德川良辰则摇头晃脑,斯文道:「阴阳师之首是也。」
魏尺木这才明白,日本的阴阳师不止一个人,而是一个群体,这个群体的统领唤作「阴阳头」。这就好比大唐的不良人,其统领唤作不良帅一样。
魏尺木又问:「这阴阳头有几个?怎麽不来?」
「阴阳头自古以来便只有两个,据说他们已经闭关多年了,现在都是贺茂风华掌管阴阳寮的事。」德川良辰偷偷拿臂肘指了指那个白袍玉扇的男子:「就是他,可不好惹!」
魏尺木迟疑再三,还是问道:「那个女阴阳师是甚麽来头?」
德川良辰饶有趣味地看了魏尺木一眼,回道:「她叫千叶绝代,可是不简单。千叶氏本是桓武平氏一脉的分支,丝毫不逊于我家主公源氏——怎麽,尺木君此来我国便是为了她?」
魏尺木不答此话,又问道:「如此说来,她是皇族之后了?」
德川良辰笑而不语。魏尺木心中却是闪过一丝莫名难抑的失落。
这一男一女便是来自阴阳寮的阴阳师,贺茂风华和千叶绝代。天皇与藤原基经、源能有等大臣都纷纷与之见礼。天皇一侧坐着藤原基经,另一侧则空着两处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