鄄城——这是两个古朴而又坚韧的隶字,就那样斑驳地书写在城头上,映入了城前人的眼里。
这里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这里的城池与百姓也都饱受兵戈之苦,流离之恨。从春秋时期晋、楚两国的“城濮之战”到今日唐、草两军的“鄄城之役”,战火延绵了上千年。可这座古城依旧坚挺在这里,这儿的百姓也依旧坚强地活着。
魏尺木昂头看着这座古老城池,心中感慨万分。他本无意来鄄城,可历尽诸多波折之后还是到了这城门之下。他不知道这个地方有什么奇异之处,也不知道有什么奇异之人,可现在他偏偏来到了这里。是因为尚君长、张风尘?是因为武林诸派、绿林各帮?还是因为那在此故去的帝尧、孙膑?他不知道,索性不再想了。
城门之上的草军大旗,虽然制作简易,气势却不减*。这大旗分作三种,分别写着“草”、“王”、“尚”三个大字,自然代表了草军、王仙芝、尚君长。
城门前有一队草军士兵在把守,检查来往之人。种林见这里兵民两安,便有十分的欣喜,言道:“啧啧,不过几个月,这鄄城就姓草不姓唐了,他尚君长好手段啊!”
问君平却向众人道:“我们从来鄄城的路上便已知道,很多江湖中人都已涌入了城里。至于为什么,我也不得而知。不过我们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见机行事吧。”
秦姑娘也笑道:“若是我们去拜见尚票帅,不知道他肯不肯见我们呢?”
秦姑娘恢复神识之后,身体渐愈,却不敢再回望湖楼。她几番苦苦央着问君平和魏尺木,愿意为奴为婢,侍奉左右。种林、林重二人自然求之不得,魏尺木也怕离魂宫再抓她回去,便带着她一起上路。秦姑娘心中欢喜,一路上为他们几个献歌献舞,众人也是饱尽了耳目之福。
这一行七人,魏尺木、黄贞、问君平、秦姑娘、种林、林重、王荆,似乎都对这一年多以来声名大振的尚君长起了兴趣,于是一起踏过了城门。
魏尺木新戴了一个斗笠,毕竟摩尼教还在追杀他,能省一分麻烦还是省下一分。而黄贞却在众人的坚持下,没再戴上面纱。问君平几人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时,也都赞美不已,还偷偷把她拿来与秦姑娘比较。而这两个女子却浑然不知,相处没多久,就已谈笑如姐妹。
鄄城里与以往不同,坊市里的住户、街路上的行人没有因为战火而变得稀少。原来的百姓没有受到草军的骚扰,新涌进来的客商也没受到草军的阻拦。而最大的不同,便是这里随处可见携带兵刃的江湖中人。有名门大派,也有草莽豪强,有的三五成群,也有的孤身一人。
虽然现在诸州各县开市、静街远不比从前严谨,好在鄄城各街之上,都时常有巡视的草军,所以这儿并没有发生过什么械斗、火并之事——在这里,总是要给尚君长面子的。
众人打算在这里观望一段时间,便准备先寻一家客栈打个尖儿。也许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给尚君长面子,所以他们还是在这长街的深处,听到了打斗之声。
魏尺木等人寻声赶去,只见街道中间站着两男两女,这四人被十几个人团团围住。其中有一男二女已然受制于人,只剩下一个跛足的年轻人还在苦苦支撑。与其交手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这打斗声便是这两人发出的。
虽然那跛足少年手持长剑,那中年汉子赤手空拳,可这少年的功力毕竟逊了一筹,仍然只有招架之力,再加上腿上的残疾,被那中年人接连打中数掌。眼看不支,可那少年却仿佛不知疼痛,咬着牙不出一声,兀自死战。
“杜门的《秋风落叶掌》,孔门的《中庸剑法》,这两派打起来,倒有些意思。”问君平向众人说道。
黄贞轻摇了摇头,叹道:“只怕三招之内,这少年便要败了。”
魏尺木自然也识得这《中庸剑法》,他自己就会。只是这跛足少年所使出的剑法,却远没有他所学精妙。魏尺木心底略一思忖,便已猜出个大概,“想必是儒教虽然脱身于儒家,却并没能继承全部的武学,所以越传越差。”这正是百家的底蕴所在,也是江湖中至今不敢小觑百家的原因,哪怕他们很多人都以为百家已经绝迹。
魏尺木正自想着,忽然听得那中年汉子大喝一声:“罢长戟!”
这是《秋风落叶掌》中空手下白刃的绝技。只见那中年汉子双掌翻飞,右掌蓦地从斜下揽去,一个弧度,绕过剑身,击中那少年的手腕,长剑当的落地,同时左手击中他的腹部。那少年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只是眼神兀自倔强,不肯喊一声疼。
那中年汉子走到跛足少年身前,用一只脚踩到他的脸上,冷声道:“凭你这瘸子也敢杀我杜门之人,现在就让你血债血偿!”说罢,用脚尖挑起那把落在一旁的长剑,在空中一个翻滚,直直地落向那少年的胸口!
与那跛足少年同门的三人都大惊失色,喊道:“不要!”
可是他们三个已是受制于人,不能相救,而那受了重伤的跛足少年更是无力躲闪,他索性闭上了双眼,等待死亡的到来。
这千钧一发之际,秦姑娘以手掩口,花容失色。其他几人也都想要出手救人,而这次最快的并不是轻功卓绝的问君平,却是魏尺木。
只见魏尺木平地里凌空而起,在那剑尖离那跛足少年胸口只剩下不到半寸距离时,用双脚将那把长剑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