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流采是在下午的时候醒过来的,那时候,三老太爷等人早就离开了莫家,俞锦妍回去书房里休息去了,莫含章倒是留了下来,想要照看莫流采,但沈氏没放心,推说着他大肚子不方便,只让他在外面坐着休息……
莫流采从昏睡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床边坐着的满脸憔悴唉声叹气的沈氏,她抹着眼泪,似乎是顾忌着什么,不敢发出声音,只捂着嘴,痛苦难当——莫流采冷眼看着,奇异的心里没有任何感觉。
若是以往,看到沈氏这样,莫流采肯定是要追问是谁让她伤心了,可如今,莫流采只想到沈氏在祠堂的那些行为,她就再没有了这份心!
她挣扎着爬起来,额头上的伤口一抽一抽疼的厉害,脑子也晕晕乎乎的,难受至极,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沈氏被她的一番动静惊动了,忙忙擦了眼泪,焦急地拦住她:“我的小祖宗,你这是干什么呢?你还有伤,可不能乱动,快躺下快躺下!”一边伸出手压着她不让她起身……
“啪!”
莫流采一下挥开了沈氏的手,不小心打到了沈氏的手背,清脆一声响,不疼,却叫沈氏的心,一下沉进了谷底……
“儿啊……”
沈氏轻轻唤着,才要说话,莫流采已然板着张脸叫道:“老夫人可莫是唤错了人?我一个被逐出了宗谱的人,可不敢当老太太这一声。”执意不理沈氏的阻拦,起身拽了一边挂着的衣服就要穿戴,因着身子不好,还踉跄了一下,险些没栽倒了去。
沈氏心口疼的跟什么似的,拉着莫流采眼泪就一直没断过,哭道:“你昏倒了不知道,你大哥改了主意,没把你逐出宗谱,你还是我莫家的女儿,你还是我的儿啊!”
这点莫流采倒是没想到,她还只当是自己这一次断没有生路了,想起自己被家族抛弃,夫家定也是不容的,所以格外看在危急时刻抛弃了自己的沈氏不顺眼——倒是没想到,自己那么一撞柱,原本斩钉截铁要把自己赶出宗族的大哥,居然改变心意了?
也是了,好歹是她大哥,总不会真的眼睁睁看着她死……
她这么一愣神,沈氏上前一把抱住了人,把她拽回到了床上,拉着她的手大哭道:“你这孩子,是要急死我,是要气死我,当着我的面,你也敢撞柱子,你是生怕我活得太久了呢?!”说着又轻轻拍了她两下,劝着她赶紧躺下休息,“大夫说了,你这撞得可不轻,得好好休息。”
莫流采有心说两句,要不是你当时一句话不肯替自己求情,她何苦百般无奈去撞柱?蝼蚁尚且贪生,要能活,她怎么可能想死?转念一想,自己昏迷过去,大哥总不可能立时改变心意,少不得是沈氏替自己求情了,才叫大哥回转过来。这一想,倒不好计较之前沈氏变相舍弃了她的事,低着头道:“叫母亲费心了……”
沈氏得了她这句,心瞬间就暖了,知道自己也是多有对不住这女儿,眉眼间更是柔和,缓声道:“你别想太多,且好好休息着,一会儿就有药送过来,你喝了,好好睡一觉。”又问她,“饿不饿?厨房里备着人参鸡汤,我让人给你拿来。”
莫流采无可无不可,沈氏就喊着人进来,门外莫含章听到动静,掀开门帘进来,就见莫流采躺在床上,头上缠着白布,一脸苍白地整理着被子,欣慰道:“妹妹可是醒了,这就好,这就好!”
要说现在莫流采最不想看到的,莫含章是头一份。在她看来,要不是他,自己怎么可能受那么大罪?
大哥口口声声说是她堕了莫家的名声,其实说到底,还不是给他媳妇出气?
莫流采当下没好气道:“你来干什么?!”
一句话才说出口,沈氏就不赞同地喝着她:“你这孩子,怎么跟你嫂子说话的?”一边对着莫含章笑笑,道,“老大媳妇啊,她刚醒过来,心情不大好,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啊!”沈氏现在是真怕自己这媳妇了,出身高门不算什么,自己儿子一心护着那就糟糕了!沈氏不想惹恼了俞锦妍,更不想莫流采才脱离险境,又把自己给陷进去!
莫含章瞧见莫流采这样,心底失望,可对着沈氏,却不好说出口的,只能扯扯嘴角,勉强道:“母亲别担心,我明白的。”
只是莫含章显然不明白,他越是这样宽容大度,越是这样云淡风轻一般不跟莫流采计较,就越是叫莫流采恼火。
因为他,自己差点被赶出宗族,因为他,自己现在躺在床上,因为他,她吃尽了苦头!这人现在还假惺惺地来看自己,关心自己?莫流采气得直笑起来:“我用不着你这么虚伪的来看我,谁稀罕?!”
“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咱们且走着瞧,别以为我现在倒霉了,你就可以这么居高临下看着我说话!我告诉你,俞锦妍,你害我的,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莫流采几乎是跟莫含章撕破脸的架势,什么话难听就捡什么话说,言语之刻薄,便是沈氏,也不好昧着良心跟莫含章说让他别见怪,只能喝着自己女儿:“你说完了没有?前头才遭了那么大罪,你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反省?”
说起这个,莫流采更是委屈:“母亲,我都是因为谁才遭的罪?你现在还要我跟这个罪魁祸首示好不成?”
沈氏又气又急,只悔恨自己一开始没把话说清楚,莫含章可是帮她了大忙的,她现在这态度,说轻了是冲动妄为,说难听了,那就是忘恩负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