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公子拧着眉大骂,“臭道士,不知好歹,今天本公子就打死你,看你还敢不敢撞伤大爷。”
说着不停地挥手,“打,给我打。”
贼喊捉贼,撞了人还赖别人,最无耻的就是这种人了。春心被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求救的看着明澜。
本来以为他能认出她的,可是脸上涂了黑灰,又沾上桑葚的汁液,连灰带土,在脸上都和了泥了,能认得出她才怪了。
明澜根本没看她,手里把弄着一只玉坠子,似面有所思,任凭春心如何挤眉弄眼使眼色,他都没反应。
春心心道,再不想办法,这回肯定要叫人打死了。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大街之上也能挨一顿胖揍?
她惨叫,尖叫,故意把自己叫得凄惨无比,就在这时,忽然听一人高声道:“吴公子,何必动这么大火气,一个小道士而已,下这么重的手干什么?”
随着声音,一个男子从人群里走出来,月白色的衣衫,唇角含笑,神态诚恳,款款地走到吴公子面前,微微一笑道:“早听说平阳侯的公子相貌出众,仪态不凡(撞烂了脸就不算了),还听人盛赞公子人品世所罕见(的丑),今日有幸一晤,果然令人睹之忘忧啊(谁碰上谁倒霉)。”
那是一个温和悦耳的男声,几乎只凭声音就能想象这人温文亲切的面容和诚恳谦逊的神情。
这人正是明焕,他看着悠悠闲闲的,应该是刚和朋友会面完毕。此刻他睨着眼看着吴公子,这一番话更是暗含机锋。
只可惜吴公子是个人头猪脑的笨蛋,根本听不明白,倒是明澜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了扬,“三弟怎么上这儿来了?”
“只许二哥赛马。就不许我出门吗?我又没让父皇禁足。”他嗤笑着,就这一句连明澜也绕在里面。
明澜自知自己在长街纵马于理不合,若被人告到皇上那儿。肯定少不了一顿责骂。虽然今天打人的不是他,撞人的也不是他。但若被有心人渲染一番,也够人受的。
这个吴友奇浪荡公子,真是闲着没事找事,好端端的非要拉他在街上赛马?
心里有气,面上却丝毫不露,他笑道:“三弟,咱们两个也是几日没见。为兄甚是想念,不如一起到仙乡楼一叙。”
明焕才不理他这套,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眨了眨,“我近日身体不适。不宜饮酒(谁想跟你喝酒),咱们改日再叙吧。”
明澜笑笑没说话,他就那么一说,也不是真想跟他叙,他们兄弟几个各有各的心思。与敬王斗来斗去是一定的,对于这个三弟,也没觉多亲近。不过面上功夫不妨多做一些。
两人相对而笑,好一副兄弟和谐,其乐融融。
明焕也对着她假笑两声。眼神一转,看到春心身上,不由抽了抽眉角。若不是刚见过这身道服,还真认不出这是春心,她现在这模样实在凄惨之极,身上道服皱巴巴好像腌制的干菜,那张脸更是精彩万分,比唱戏的脸谱颜色还多。
看见她嘴角渗出的血丝,顿时眉皱的更厉害,好个吴友奇,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这般为非作歹,打别人就算了,居然敢打他的人。
他嘴角噙起一抹笑,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到吴友奇面前,伸手去摸他的脸,“哎呀,吴公子,你怎么伤成这样,好好的一张脸,要是多了几道疤就美不起来了。”
他手抬起来轻,下手却很重,狠狠在他伤口上一抹,疼得吴友奇惨叫一声,想开口大骂,又顾及明焕的身份,只能抱着脸连连哼哼。
他还要再摸,明澜道:“行了,小六,你受了伤赶紧回去擦点药吧。”吴公子排行第六。
吴友奇正想走,应了一声,叫几个随从过来扶他。
一个随从道:“公子,这小老道怎么办?”
他正要开口,明焕却道:“这小老道交给我吧,她冲撞了公子,我替你报仇就是。”
三皇子出面,吴友奇没再说什么,让人拉过马车,跟明澜告辞,上了车走了。
明焕忙走到春心面前低声问:“你觉怎样?”
“还好。”春心吸了口气,虽然肚子很疼,但尚能忍受。
明焕点点头,道:“这吴友奇是当今皇后的内侄,皇亲国戚,我也要让他三分,你以后瞧见他躲着点,别没头没脑的撞上去。”
春心苦笑,明明是他撞的她嘛。
两人说话的时候,明澜一直在旁边看着,他刚才根本没仔细瞧春心,这会儿见明焕与她说话,不由多看了一眼,而这一看便也认出来这是春心。
他走到两人身前,轻轻一哼,“没想到是你。”
他这话是对春心说的,春心讨厌他和吴友奇在闹市赛马,不顾百姓死活,鼻腔里轻哼一声,假装不见。
明澜讨个没趣,心中微恼,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找她,本以为她出了家定是在道观,京城附近十几家道观都被他翻了几遍,后来又在客栈找,都没找着。今天好容易见着了,却没想这丫头居然装不认识。
他伸手去抓她的胳膊,喝道:“喂,本王跟你说话呢。”
春心身上伤了几处,胳膊也撞在木箱上,火辣辣的疼,被他一抓,更疼得厉害,不由皱了皱眉,“王爷有何话要说?”
明澜也觉出她有些不妥,手下力道放松些,问道:“你现在住哪儿?”
“京城。”她人在这里,自然住在京城的。
“问你住哪条街?”
“光明街。”
明澜讶异,京城有这条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