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清心道观太多喧闹,住在这里于修行无益,她便搬到后山的那排木屋去住,带着两只狐狸,平日里种种药草,也方便照顾他们。
有她在的时候,这两只狐狸也乖乖的,可一转脸总会打上一架。刚开始她还制止,后来习惯了也就不管了。
韩骄子成了这样,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哭哭啼啼的度日呢,不过被他们两个一搅闹,倒让她心中的悲伤减了不少。
这样的日子过起来也挺好的,心中有希望,也不会觉得那么难熬,只要没人打扰,或者她会选择这么过下去。可是却偏偏有那不识相的要往山上跑。
来就来吧,还带那么多人来干什么?摆阔吗?显示自己现在与众不同的厉害了?
看见山下一队队站着,几乎包了大半个山的官兵,春心觉得万分头疼,人还没来呢,就叫他们在山下等了,这阵势还真是大的惊人。
一大早就有一个什么大官带兵上了山,把清心道观的每个人都抓了起来,连着在后山的她一起带到山下,说是有个大人物要来山上进香。对于这个大人物是谁,那跋扈的官员没说,但多少也能猜到一些。这个时候,在这样新旧交替的节骨眼上,敢这么张狂的摆谱摆的夸张的除了当今皇上还有谁?
都怪她,这些日子忙着韩骄子,都忘了她和清心是从京城里逃出来的了。
她有些担心,转回身去对清心道:“师父,要不咱们跑吧。”
清心白她一眼,“该跑的人是你吧。”他才不相信那个明澜的臭小子要来找的是他。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欠了的也是要还的,入了这么多年的道,这个最起码的道理应该懂吧。虽然春心不觉得自己欠了谁,可在有些人眼里就未必了。
看师父完全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春心暗自叹了口气。忧心之余又忍不住暗道,她又没对不起他,到底在怕什么,难道他会吃了她吗?
等了好一会儿。远远地看见那仪仗过来了。
皇帝出巡,都由导驾、引驾、车驾、后部鼓吹,后卫部队前后几部分组成,这刚是导驾,就已经很是壮观了。最前面开道的是几辆车,一次乘坐京城地方官和朝廷官员。随后是由两队骑兵及六行步甲队组成的清游队,其作用是清道,以保障后面的皇帝出行顺利。紧随其后的是士兵持有的龙旗,再往后是专用车队,包括南车、鼓车、銮旗车。
导驾后是引驾。陪皇帝出行的文武官员也在其中,引驾仪仗的前导是分别手持兵器的骑兵卫队,尾随其后的是一支庞大的鼓吹乐队。
引驾仪仗后面才是皇帝乘坐的玉格,驾士簇拥,警卫极其森严。
这玉辂以前春心在皇宫见过。作为皇帝郊祀车驾之一,大朝会时陈设五辂在午门外,玉辂居中,以视最为尊贵。没想到这一次还能见到活的,不,是在移动的。
明澜的品味一向很好的,这玉辂主色为天青色装饰。辂盖高将近一米,辂圆盘为金黄色圆顶。圆盘垂有镂金垂云,四周贴有三层镂金云版。幨帷用三层青缎制成,每层绣有金云龙羽纹相间。
亮丽的颜色让人一片晃眼,在一阵恍惚中,那玉格已到了近前。当然不是到春心面前,此时此刻的她早被挤到犄角旮旯了。
皇帝身边多得是人,光伺候的就上百上千,早在清游队到的时候就已经被挤没影了。她踮着脚尖也看不清被簇拥在中间人的脸,心中一阵郁闷。早知道是这样,何必叫她一大早起来迎接,妈的站了一个多时辰就为了看个后脑勺吗?
不对,她连个后脑勺都看不见,最多只瞧见皇上头上戴的冠冕上的珠子晃来晃去。
反正春心也不待见,便干脆找了个清闲的地方坐下,就等着什么明澜想起她,想要召见了。
明澜想起她,还是挺快,就在他下了玉格,太监问他要不要做步辇上山的时候,他忽然高声道:“主持何在?”
天同立刻很不要脸的跑上去,恭恭敬敬地打稽首,口称:“吾皇万岁。”他是方外之人,就是见了皇帝也可不跪的。
明澜扫了他一眼,“你是何人?”
“贫道天同。”
对于这个天同明澜还真听说过,春心在府里的时候曾提过,帮着照顾道观的是一个没多少道行的骗子,还管她叫姑奶奶。
那会儿他还笑着说:“你比人家小,还让人叫姑奶奶,不嫌害臊吗?”
当时春心指着自己大笑起来,“不会啊,我脸皮厚。”
想想那会儿她的脸,还真有些好笑,那笑容灿烂的直晃眼。
看见这个天同,他不由自主地问出口,“你姑奶奶呢?”
天同“啊”了一声,随后想起他说的是春心,慌忙叫起来,“姑奶奶,姑奶奶,你在哪儿?”
就他那个大嗓门,离着十里地都能听见他的声音,所有人都在找,找他的姑奶奶,找皇上问起的人。
天同看起来的年纪有五六十岁,他的姑奶奶肯是个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太太。很多人也跟着一起喊起来。
春心听到满世界的人都在叫她姑奶奶,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她本来想躲着不出的,这回也躲不了了,只能慢腾腾地从人群里走出来,慢腾腾走到所能走的离皇上最近的地方,然后高喊一声,“姑奶奶在这儿。”
就这一声,把在场的所有人的便宜都占尽了,捎着明澜在内。
所有人都瞧见春心那年轻的脸,有人唏嘘,有人惊叹,但更多的是觉得嘴里牙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