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箭难以对楚军造成伤害,在城头观战的赵相如心底也有些发急。赵义虽然在军营历练了一段时间,但并没有机会亲自上战场,并且面对如此危急的情况,他的军法韬略多从庞澈处习得,尚处在纸上谈兵的阶段。他低头观察着城下的情况,楚军的攻势犹如潮水般,一浪接着一浪,由于弓箭无法有效伤害他们,因此他们在进攻的奔跑中也越发肆无忌惮。
“换强弩。”赵义低声对身旁的将领道,弓箭纯靠臂力射出,杀伤力比起弩箭要差上好几个档次,不过由于弩机制作工艺复杂,造价也比弓箭贵上不少,因此并不是所有军队都配备,有的即便配备了,也并非人手一把。当年赵相如征战秦国时直属的几支骑兵部队都属于赵国的精锐,军械供应自然是最齐全的,而驻扎在韩国的赵军基本算的上是三流军队,弓箭还算齐全,要说弓弩,实在是不多。
此刻赵义搬出弩箭,是希望借助弩箭强大的冲击力能够穿透藤甲,以扭转战局,否则等到他们冲到城下架上云梯,一切就都晚了。
守军的速度不慢,很快便取来了弩机,士兵们从城墙的凹处瞄准城下的楚军一通射击,结果这些藤甲兵纷纷举起藤制的盾牌抵挡,万箭齐发中,除了个别箭矢射中没有藤甲防护的楚军脸部或是足部,其余箭矢射到藤甲上,若在两根藤中间,便正好被卡住,若是箭头正好射在藤上,由于浸泡过桐油,箭矢便滑落在地上。
赵军们俱是惊骇万分,如此劲弩过去对付秦国新军时都能不落下风,而今面对楚军却不能伤其分毫,这样刀枪不入的敌人,谁还能在他们面前存有半分信心?
赵军的军心在这一刻已经产生动摇,赵相如敏锐的觉察到了这一点。她看这城下这些越来越近的敌人,眉头微皱。藤甲作为一种防具从未在中原出现,以往与楚军交战的多是秦军,赵军的对敌经验少得可怜,面对突然出现仿佛神兵一样的楚军,如果不能想办法破解,赵军的士气将一落千丈不说,恐怕还会对赵楚间后续的战争产生十分不利的影响。
诚如赵义所言,赵国示弱以稳住魏国是必要的,但如果示弱太过,则是弄巧成拙。简而言之,依照现在的形势判断,战略上赵国应示弱,为此放弃一些领土,让出一些城池都是可以的,但这样危及十数万赵军生死的战事,仍不可放弃,因为人才是国之根本。
只是藤甲该怎么破解呢?她过去碰到的楚军都是铜铠,藤甲纵然刀枪不入,可真要是毫无破绽,楚人为何不都装备上呢?必是有弱点的。但究竟在哪里?
赵义握着拳,背手看着胜利的天平一点点倒向楚国。“滚木、巨石可有准备好了?”他朗声问着守将,楚军已经逼近城下,那将领正指挥士兵们掏出刀剑,准备城头即将到来的白刃战。听到赵义的问话,他立即跳起来道:“都已经准备完毕,只要楚人一靠近就往下招呼。”
赵义点点头,夜晚的秋风干燥无比且寒气透骨,赵义身上的战甲已是冰凉如水。赵相如轻轻咬着唇,眼角闪着潋滟的光。将领们不知道赵王为何要把个女人带上战事紧张的城头,危险不说,也显得很不合时宜。
将领们对她很不喜欢,多是因为她曾对他们露出过不屑的眼神。一个深宫里服侍男人的女人懂个屁啊!竟还敢藐视他们,几个将领想想都来气。想着城楼流失飞过,最好能把这女子的小命带走,至少也该把她吓得花容失色、瑟瑟发抖才对。
只是他们注定得要失望,这女子从头至尾都没什么表情,偶尔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眼光中隐隐带着的,竟然是兴奋的神情?
见鬼了!
大家见看不着好戏,也都纷纷去忙自己的事,毕竟大敌当前,赵军的防守能不能撑过今晚还很难说。干当兵的,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活,他们早已经习惯。
楚军已经迎着箭雨抵达了城下,云梯已经被架上,每个梯子下都有三四名楚军士兵固定,其余人迅速乘着梯子攀爬。城头的赵军顿时骚动起来,几乎所有人都丢了弓箭抽出长剑,取来戈矛,还有一些士兵努力推着梯子。
“快上滚木!”守将大喊道。
就在众人都疲于防守之时,赵相如突然轻声,仿佛呓语一般道:“用火攻。”赵义就在他身边,可周围喊杀声实在是震耳欲聋,而赵相如的声音又实在太小,他根本没听清,低头看着身边赵相如瘦弱的身躯问道:“什么?”
赵相如抬头望着她,眼睛被城上的火把照得格外明亮:“用火攻,”这一次她提高了声音,嘴角似乎微微含笑,“将城内所有的油都搜来,用大锅煮沸,从云梯上淋下去,再点火。现在天干物燥,只要一点点油星便能引燃燎原之火,敌军的藤甲也许未必能破,但至少可以烧掉他们的云梯,以遏制攻城的势头。”
赵义深深看了她一眼,半分犹豫也没有道:“好。”说罢便吩咐下去。
几位将领虽在城头忙着鏖战,但耳朵不聋,听见大王的宠姬献出火攻之策,吃惊这妇人足智多谋之余也觉得是个办法,立刻着人去办,事急从权,油也不费力气去全城搜了,每个军中把烧菜点灯用的油都拿出来了,倒在一起,用大锅煮滚,几个大力的士兵抬着冒着热气的大锅上了城楼。城头的情势此刻已到了万分危急的地步,滚木和巨石消耗迅速,虽然遏制了楚兵爬上城头,但已是强弩之末,剩余的这些滚木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