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义回国在宫里忙了几日,又收拾东西搬到丛台长住去了。国内除了赵胜还能劝谏两句,其他人基本插不上什么话了,毕竟一场大胜将赵国的辉煌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他的威望无以复加,没有人会傻到在此刻去挑衅他。不过战争虽然胜利,但千头万绪的事情太多,比如城池的划分,派遣的驻军,奖赏有功将士,同时他还要主持今年的生产,因为这将决定了赵国未来一年是否安定富强,能否在制霸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
农耕社会就是这么简单,谁掌握的土地、人口越多,谁占据的地域土地越肥沃,谁就越富庶,也就有更多的财力、人力培育军事力量,在战争中的优势就越明显。七国覆灭成了四国,空出的土地被剩下的几个大国蚕食,得益最多的自然是赵国,而相应的,赵国的国力自然又上了一个台阶。
当然要将这些土地和人民“消化吸收”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秦、齐这些已经灭亡国家的旧贵族反抗得十分激烈,秦人主要是针对楚国和魏国,毕竟这两个国家趁秦赵对决之时趁乱偷袭,且在咸阳做出许多令人发指的事情来,引得秦人无不痛恨。反倒是赵国,虽然与秦国鏖战数年,但却并未直接参与最后的灭秦大战,也就避开了秦人的憎恨,而且在秦地的赵国郡守对当地大族施以怀柔之策,虽也偶有人意图复国,不过相比起楚魏在秦国的统治,要顺当得多。
这一次楚国大败,原本就蠢蠢欲动的秦人觉得这是个好时机,元气大伤的楚国对秦地的掌控力必然下降,于是他们纷纷起兵,企图推翻楚国在当地的统治,赶走楚人。只是楚国虽败,却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令尹黄歇审时度势,立刻派出楚国最精锐的部队前往镇压,领兵的正是公子伯嘉。他几乎是以雷霆之势攻克了几座已经被秦人掌控的城池,然后对所有参与叛乱的人进行了血腥清洗。
反抗的势力被暂时压了下去,楚国境内又恢复了平静,据说此次楚国攻城中运用了“神秘武器”,这种新式的攻城器具帮助他们在战斗中所向披靡。有曾经在战场上侥幸逃生的秦人传言,曾在赵军中见到过这些器械,威力惊人。
且不说伯嘉手段如何,只是刚刚有些风起云涌的秦人反抗运动被迅速镇/压了下去,而血洗后几座城池的人口锐减了一半,城外尸殍遍地,血流成河,往日应是繁忙景象的市集和农田也变得萧条索然,看起来仿佛秋天一般。楚王很高兴自己的权势得以巩固,给了伯嘉右领的官职,让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带兵,伯嘉自此正式踏入楚国军界。
赵义现在看奏报都不避着赵相如,有时候赵相如坐在一旁看书,他则会拣自己看得有意思的部分给她看,今日看到奏报,赵义嗤笑一声,递与她道:“你可看见伯嘉的手段了,虽然厉害,也不过如此。”
赵相如在楚国时与伯嘉交集甚多,总觉得这个人猜不透,而且像狐狸一般多疑狡诈,因此心里总有种莫名的忌惮,对于赵义的评价不以为然,言道:“姑息便是养奸,楚军不可能日日驻扎在那里,他下重手便是警告之意,秦风彪悍,不若使他们心存畏惧,也不失为一种办法,我倒觉得伯嘉的手段甚好。”
赵义听她言语间颇为赞赏,又想起伯嘉把她拘在府上多少日,心里早就掀翻了醋坛子,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咬牙道:“伯嘉的手段短期内确实有效,只是时间一长或是楚军势力稍有削弱,弊端便会显现。”
赵相如推了一下,赵义箍得很紧,她见推不开,也懒得费劲,只是阖眼道:“你的法子便是好的?”言语间都是浓浓的不屑与怀疑。赵义虽然有时阴戾,对待敌人也毫不留情,但是在处理政务上十分的多样化,并不是只一味用高压手段强行压制,反而外松内紧,派了不少精兵驻守,却不干预当地的商贸,还派人指导农桑,帮助那里的人民恢复生产,又将部分赵人动员集体迁往旧秦国的城池居住,以此慢慢安抚秦人。
赵义被她语气气得牙痒痒,又舍不得下重口,便在她粉嫩的耳朵上轻咬了一口,恨道:“你且不闻孟子云:‘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今秦国虽已覆灭,然民族之志尚存,倘若一着不慎,则无异于引火烧身,这些城池非但不能成为我国夺取天下的助力,反而会成为祸起萧墙的事端。你虽见今日伯嘉意气风发,却不曾想这些反抗的火苗非是熄灭而只是暂时不曾露首,一旦风来,则火势顿起,倘若一个扑救不及……”赵义笑得神秘莫测,赵相如眼皮一抬,见他神色,心底盘算了一番,明白他说的确实有道理。国君治国手法有严厉、有宽和,另一个世界的历史中,秦始皇统一天下后以暴政治六国,结果各地反抗不断,秦政人还没死,他的大秦帝国已经风雨飘摇。可见虽然统一六国的手段血腥,却也应该换一种手法,否则一味将人民套在枷锁中鞭笞,迟早会激起民变。
赵相如嘴上虽然不说话,但是心里是承认赵义的想法比伯嘉,甚至自己更加有筹谋,想得也更深远,至少在治国一事上是如此。她第一次发觉,也许赵义真的很适合做国君,客观的来看,他有魄力,有手腕,有头脑,他比起她更具备一个统治者应有的眼光,他知道如何平衡各种势力,化解各种矛盾。相比较而言,赵相如的方法就简单粗暴得多,她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