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母是靶贺月榕城本地人氏,所以我自幼在那里出生,骨子里怎么说也算得上是半个靶贺人。从小我不懂事,以为自己的父亲贵为一国都司,会带很多很多的兵,很风光,很了不起……”说着,葛朗用力吸了吸微红的鼻头,声音里透着浓重的鼻音继续道。“直到十五岁那年我武试及第前三甲,按照当时的形势,我应当是被派往边镇驻守,结果没想到却是由兵部任命到靶贺来坐了个卫指挥使的位置。也是从那以后,我才渐渐看懂一直压在父亲内心的那块石头,虽然在很多人眼里,他是手握重兵,呼风唤雨的都指挥使。但是我明白,自被朝廷任命到靶贺,他就在这块地方受尽了排挤,没有得到过一次信任,每一个人都在怀疑他,除了圣旨特定传召,他几乎没有被靶贺王派遣上过一次战场……”

芸嫱耳朵听着,同时眼睛也不忘注意身旁坐着的冷牙,好奇这次他居然能够保持安静地听完而没有打岔。可是此时站着的她却无法看到他的正面,只有墨染的长睫随着微微眨动的眼皮似若有所思的轻扇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过,记得儿时所见的那位器宇轩昂,一身威武的葛指挥。铜甲铁盔,眉宇英气,明明就是她心里一直崇敬,好不威风的大英雄,为什么背后却有着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不堪遭遇?

“他想尽办法把我安排到他的身边做这个卫指挥使,就是为了保护我们葛家在靶贺的地位不受动彝手里的兵权,以及暗中替朝廷盯紧靶贺的一举一动。因为他说过,‘我们葛家人永远都只能忠效朝廷’。”葛朗抬起头颅,看着一言不发,面无波澜的冷牙,眼神哀重。

“所以说这么多年来,景缨屡次带兵在各藩扰境又连连退兵,包括据城弃守都是因为令尊出面的缘故?”芸嫱再次忍不住开口道。

“就凭我们两父子怎么可能轻易左右得了他,在他心里,我们连个打杂的兵卒都不如。”葛朗摇头,一脸苦笑。“你们都知道二十多年前的那场藩镇叛乱最终是被朝廷成功压下来了,但是你们不清楚这其中的具体缘由,真正镇压那踌战的并非晏托皇帝,而是仅靠了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芸嫱惊呼,同时的还有平日里最沉得住气的楚长史。唯剩坐着纹丝不动的冷牙依旧喜怒不形于色,仿佛与世隔绝。

“听家父说,这个女人是靶贺前王妃,也就是当今靶贺王景缨的生母。自老王爷起兵造反的前几年将她从靶贺的一个边陲小镇呼德迎娶回月榕王府后就备受恩宠,千依百顺不说,为了她,老王爷还一直不肯纳妾娶小……”待视线转到芸嫱身上,葛朗紧绷的面色这才稍稍有了些缓和。“实际上那场叛乱,朝廷的兵力远远不敌以靶贺为首的一帮藩镇叛军,当时家父看此情形也很着急,便主动修书一封秘密送进皇宫,告诉皇帝一个或许可以迫使叛军退兵的方法。那就是认靶贺王妃作义妹,并昭告天下以“公主”的名义在呼德为她造一处行宫,想要利用王妃的嘴去劝说老王爷退兵。”

“既然她是靶贺的王妃,怎么可能会仅因一个身份就替朝廷当说客?若是靶贺王取得晏托的天下,她的身份又岂止一个‘公主’那么简单?”芸嫱疑道。


状态提示:请缨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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