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陈禄的话,武茗暄含笑一眼扫过房内沈木云三人,挑眉道:“如何?”
这么看来,丽妃倒是真心待慧妃娘娘!沈木云心念转过,率先叹了一声:“丽妃娘娘的品性,还是娘娘瞧得真切!”
武茗暄不再多言,起身便要出去。
“好你个小妮子!”忽地一声娇叱从罩门外传来。
陈禄生得一副木讷相,性子却机灵,瞧见丽妃、愉德媛已近前,也不讶异,谦恭说道:“ 娘娘正要去前厅相迎,却不想您已进来了。丽妃娘娘,脚下当心。”话音稍顿,上前一步掀起悬于罩门下方的露玉珠帘,躬身请入桑清,又借势虚扶愉德媛一把,“愉德媛请。”往内瞄了一眼,放下珠帘,退了出去。
虽然桑清已有孕三月,行动却丝毫不见迟缓,爽直性子也是半点没改。
武茗暄本想装作不知桑清有喜之事,但见她三两步绕过屏风,忍不住秀眉一蹙,迎上前小心扶住:“哎,姐姐,你慢点!”
桑清一把抓过武茗暄托在自己腕下的手,板起脸孔,嗔怪道:“瞧你这模样,想必身子已大好了。怎也不差人来知会一声?平白叫人悬着心。该打!”
这事上,武茗暄自知确实是自己理亏,当即讪讪一笑,垂下头去。
随之而来的愉德媛本就是个性子活泼的,见她们俩这般,不由得掩口轻笑一声,乌黑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两圈,语调轻快地打趣道:“如今,两位姐姐都是金贵之人,磕着谁,可都是妹妹我受罪。你们啊,还是坐下说吧!”她与武茗暄本没太多交集,此时初来逸韵轩作客,竟也毫不见外,扭头冲青浅眨眼,“这位姐姐,劳烦给挪下椅子。”
愉德媛年龄不大,身材也娇小,此时笑容又宛如邻家小妹般亲切,话也谦和,丝毫不摆主子的谱,青浅心里不禁也生出些疼爱之情。礼规最大,纵然青浅心里再喜欢愉德媛,也不敢僭越地受了她这声“姐姐”。
“哎哟,这怎么当得起?德媛真是折杀奴婢了!”青浅欠身下礼,恭谨说道,“奴婢青浅见过丽妃娘娘、愉德媛,娘娘、德媛如意吉祥。”
一旁,沈木云、锦禾也忙对丽妃、愉德媛二人见礼。
愉德媛撅嘴打量青浅一眼,咂嘴摇头:“丽妃姐姐,你还说慧妃姐姐这儿是最没约束的。你瞧,她们还是这么多礼!”
武茗暄微微偏头,细看愉德媛一眼,抿唇浅笑。
面对这样可爱的妃嫔,青浅、锦禾都面露笑意,只沈木云的眸色略暗了一分。
桑清闻言失笑,拉着武茗暄走到床边坐下,看青浅也给愉德媛搬来圈椅坐了,才伸出一指,遥遥虚点:“你呀!纵是再没约束,也不能不分尊卑啊?宫中人多嘴杂,万一传了出去,仔细皇后娘娘训你!”
愉德媛拿眼扫过房内众人,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举起一手作发誓状:“是,妹妹以后都规规矩矩的。”
桑清嗔怪地白愉德媛一眼,没再搭理她,自顾转眸看向武茗暄,却不言语。
武茗暄心下明白,房内有沈木云她们,有些话,桑姐姐怕是不便说。她一个眼神过去,沈木云便乖觉地领着青浅、锦禾施礼退下。
桑清垂眸默然片刻,才犹豫着吐出一句低语:“看样子,你已经知晓我有孕之事。”
武茗暄悄然瞄过半个身子趴在一旁小案上挑选着杏仁吃的愉德媛,轻拍桑清的手,说道:“昨儿知道的。本想恭贺姐姐,可仔细琢磨了一下,又觉不妥。”
桑清没有发问,凝目看着武茗暄,静待下文。
“我一直抱病,前几日皇后娘娘来探疾,皇上也没让进。”有交情并不深厚的愉德媛在旁,武茗暄并未如实说出心中所想,望着桑清的目中隐隐透露着别样情绪,“姐姐与我亲近,宫中都知晓。这时候,我若是贸然去云英殿恭贺姐姐,只怕不但会惹得皇后娘娘心中不快,恐怕还会给姐姐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桑清也是聪明人,看看武茗暄的神色,再仔细咀嚼一下她的话,当即会过意来,却是轻轻摇头,示意无妨。“唉……这宫里,寻常言行都不是件容易事儿。你看咱们,表面看似风光,实际心中多难,只有自己才清楚。”她怅然轻叹,转眸看向喜上梅梢屏风,幽幽说道,“暄儿,原本我得知这消息时,第一个想要告知的便是你。皇上偏是下了旨,不让咱们来打扰你静养。我本不愿这么快让人知晓,可皇后娘娘怎会知晓,我还纳闷呢!”
武茗暄怔了怔,一眼瞥过旁边似乎什么也没听见的愉德媛,隐晦地叹道:“宫里哪有不透风的墙啊……”
“暄儿,你说,我该怎么办?”桑清忽然把武茗暄的手握紧,眉头深锁,一手贴上微隆的腹,“如今,宫中形势复杂,皇上又无子嗣,我这若是个女儿倒罢了,若真是皇子……我,我真不知往后有什么等着我!”
桑姐姐的肚子,若是不知她已有身孕,还真看不出来。桑家依附慕氏,太后应该不会对她动手,至少……不会在她产子之前动手,甚至还会盼着这个孩子是皇子。只是,皇上是否也期待桑姐姐为他产下皇子,武茗暄就不敢确定了。
武茗暄想了想,柔声劝道:“姐姐,你也不必太过忧心。且不说现下还不知你腹中是皇子还是帝姬,依我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都看重姐姐,应当没人敢做什么的。”温婉地笑着,抬起一手轻轻覆在桑清贴腹的手上,“姐姐要做母亲了呢!真好……眼下,你安心养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