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嘴上说着话,手脚半刻也没闲着。
十分迅速地从衣笼找出衣物,整齐罗列在衣架上。又二话不说将许诺按在榻上坐好,将椭圆形的缠枝花铜镜摆在凭几上,将许诺早晨梳好的发髻拆开,用象牙梳一下一下梳顺,而后手指翻飞梳了个新的样式。
两盏茶的功夫,许诺已被春棠打扮成了最标准又带着些许清新气质的贵女。
看到春棠如临大敌的模样,许诺心中暗想,春棠莫不是早早就等着给她打扮赴宴,否则不会在眨眼的功夫就能选好衣服和头饰的样式。
许诺被拉着在铜镜前转了一圈,发现今日的装扮,比她在苏州任何一次参加宴席的装扮都要隆重,也更细致,每一处都透着巧劲和心思。
额前薄薄的一层刘海梳的很整齐,可看到光洁的额头,以及额头上艳红的三叶草形的花钿。
在苏州时,无论是吕氏或是李嬷嬷又或是春棠,从未有人给她额前贴过花钿。如今突然贴了这么一个东西,她有些不习惯,但不得不承认一个花钿就让她看起来更有精神。
耳上坠着两个镶金的玉葫芦,十分可爱。
发上的装饰更是巧妙,一支玉簪上绣着六朵梅花,一根根花蕊清晰可见,每一朵花样式都有不同。
另一只玉簪上刻着一只小鸟,鸟的眼睛上镶嵌着米粒大小的蓝宝石,翅膀的羽翼和爪子上的痕迹都一丝不苟地刻了出来,整只鸟活灵活现,好似展开翅膀就能飞了一般。
头顶戴着一把金梳篦,梳篦上虽然没有镶嵌宝石,但刻功十分了得。梳柄上刻的是一幅斗茶图,人物都很小,但每个人的神态都呼之欲出,让人为之惊叹。
许诺几乎是贴在镜子上在看梳篦上的刻图,突然发现斗茶的人中有一个女子和她相貌很相似。尤其是一双眼与她的一般无二,眼角也有一颗痣。
惊讶之下,扭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春棠。
这些发饰她都不曾见过,到底是什么时候跑到她首饰匣子里的?若知道有这等宝贝。她早早就抱着不放了,每天都要一股脑全戴在头上,晚上睡觉时再压在枕头下。
这样的艺术品,再多些她也愿意戴。
春棠对自己做足了准备打扮出来的娘子很是满意,失神片刻才回答:“是大郎君为娘子刻的。”
这话说的风轻云淡。显然是早都见怪不怪了。
大郎君向来手巧,刻几个女子的饰品不在话下。
许诺睁大了眼,险些将簪子和梳篦都从头上拔下来仔细观看。
她大哥竟如此厉害!
突然,她想起了腰上坠着的白玉玉佩。
记得胡灵说这块玉是大哥问了许多人才找来的,莫不是也他刻的?可如果是他刻的,他当初不必如此费劲才是,再刻一个不就好了?
春棠很及时地回答:“娘子您腰间这块玉和二郎君腰间的那块,都是大郎君亲手刻的,但以前被人求走了,之后更是辗转经了许多贵人的手。但这块玉的玉质是顶尖的。大郎君决定用这块玉作为送您的生辰礼物,似乎是重新要了回来。”
这么好的玉,又被人争相强要,要回来定然是要补偿些什么回去的。
许诺眼眶有些湿润,她竟有幸有这样一位好大哥。
许诺深呼一口气,伸手从衣架拿起斗篷披上,带着春棠七月二人向映诚院而去。
她今日的衣服是春棠这一个多月来新做的,上襦是件粉色的厚袄,用更深的粉线绣着淡淡的折枝纹,金线溜边。茜素的六幅长裙绣有荷花塘的蜻蜓点水图。画是出自她手,春棠则将画中的意境全部展现在裙子上。外面套的是件藕色的褙子,用极淡的绿线绣着几个莲蓬。
穿了这么一身,她好似身处一片雨雾中的荷花塘。
到了映诚院。许诺发现吕氏穿着也比平日隆重,妆容也比平日细致了几分,更有贵妇的感觉。
额前贴了茶花形的花钿,发饰虽不如许诺那般讨巧,却是十分端庄典雅。
茶色大袖上绣着满满的山茶花,一眼望去似乎进了茶园。
一切准备好后。巳正五六个婢女嬷嬷簇拥着母女二人坐马车向宁王府而去。
一个多月后便要过年,各家的主母都忙着年事,鲜少出门会客参宴,这些日子多是男子互相走动。
但今日不同,宁王府的红梅早开了半个多月,而且是在这年第一场雪后开的。
白雪压红梅,别有一番意味。
被宁王府邀请的人家的主母们纷纷前来应约。
当然宁王府请的都是在汴京城有头有面的大户人家,对普通的官宦人家来说,能来这里赴宴赏梅也是对自己地位的一种肯定。
故此,吕氏和许诺到宁王府时,马车距离大门近百米,前面都是密密麻麻各色各样的马车。
一刻钟后她们的马车才行到了正门,来引她们进去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婢女,眼中流露着王府婢女应有的骄傲。
“许二夫人,许六娘子,请随我来。”
婢女自称时不称小的,而是我,倒是让许诺吃了一惊。
就算是皇宫里的婢女,遇到从五品官员的夫人,也不会做出如此不知身份的事。更何况所有人都知道许谷诚如今的工部郎中只是暂时的职位,工部侍郎的位置是为他留着的,工部尚书对他来说也就是五年内的事情。
吕氏一如常态,目不斜视地随着婢女而行,许诺更是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情绪,对婢女的态度只在心中略想了一下。
婢女见状,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