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报家门,省去啰嗦,径直显露出强横真元,一目清明,一目三色,风雷十翼顿现,一步踏至摄了柳子越魂魄的飞天尸面前。银蛇剑早拿在手上,裹挟着都天神煞当头劈下。那飞天尸还在错愕我何以能陡然出现,他的幽光宝甲已寸寸碎裂,连骑乘的骨龙都一并震成小麦粉末样子。
我原地后蹦了一步,本来以为盔甲碎后会掉出秽臭尸肉,污了身上昆仑法衣。孰料只有一团黑气从那幽光盔甲钻出来。我讶了一下,立即领悟那飞天尸是将他本命尸身祭炼成了幽光宝甲,余下四尸想必也是这般。我另一手急向那尸飞遁的阴神叠发三道神雷。三雷皆拿捏好分寸,一雷震开阴神的护体赤尸气,一雷震出柳子越的魂魄,一雷再将那尸的阴神震成数百道残气散尽。
我在一个呼吸间了断一尸,余下四尸方才醒悟过来。不愧是修真界鼎鼎有名的邪派出身,四尸见我厉害,全没有冒险的意思,当即立断,催骨龙缩地逃命。其实我也是头一剑调遣八神焰与三尸神加持真元袭杀一头,吓唬吓唬余尸。
只多了一桩麻烦事,柳子越的魂魄像风筝那样在我头顶上飘来荡去,我不会龙虎宗的移魂术,不知如何将他魂魄归位,就装没看见,先把我们昆仑那条装死的银鳞地鲤鱼踢醒了。
那景小芊与飞天尸的三杆宝枪互相撤开,跌回圈内,点破了我的尴尬,“你也是昆仑门人?好生厉害。怎不懂这些微末小节——你用昆仑葫芦纳入他魂魄,再从葫芦将他魂魄导入泥丸宫即是。”
我原只知道纳戒里的上品昆仑葫芦能温养药草,常蓄丹药不坏,不料还有移魂妙用,便依法照作。柳子越乱抖了会手脚,说了些娘来救我之类的谵妄胡话,方回过神来,与我四目相接,喜出望外,忽而又紧张起来,
“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呀,原师弟,你不是困在蜀山封魔岭吗,怎么独自到这里来,附近有剑宗门人追杀吗?”
“师兄莫替我烦忧,九人会保我出来的,”我笑道。他是怕才出虎口,又入狼穴。
那厢景小芊却注视我良久,“原来你即是昆仑新进栽培,斩杀了唐未央的门人原剑空。幸好你不来二十六届山河榜,我可没把握赢你。”
好事不留名,恶事传千里。我也只能呵呵,山河榜我可不会去的,不单是有誓言的缘故,杀了唐未央,又惹了顾天池,我哪敢再往蜀山跑。
柳子越用神识扫了一圈,自然见不到剑宗出没,骑上地鲤鱼,如释重负道,
“好极了,我们快走呗。夜长梦多,万一鬼门的元婴钻出地面,你可应付不了的。”
这下可是干脆利落,连散修景小芊都不满意了,
“柳道友,这位明先生还丢失魂魄呢,你与他一道去鬼门的,怎么自己安全,便不管他了呢?”
我摸着装死的文明大典的冰冷脸蛋,也连声叹惜,
“柳师兄,师弟我作事毛糙,为求迅速解围,让妖邪走了。”
文明大典不愧是修习了五百年儒术的老魔头,涵养定力不可思议,依然直挺挺躺着。我倒好奇得很,他以儒门高士标榜,又要掩饰修为,如何那老着脸皮站起来呢?
柳子越哀叹了一声,哭了几滴眼泪,落到装死的文明大典上,
“今番我们是奉文侯命令来鬼门执行绝密任务,八位随员都被鬼门分尸。我和明先生被囚,本不能幸免,幸好邂逅这位景道长来鬼门借宝,高义搭救我们脱身。传说飞天尸一刻钟点便能炼化魂魄增幅真元,他们潜入地下,如何去寻?难道再要原师弟涉险!——这位天子的使节怕是殒命了。师弟搭救了我,却不及搭救明先生,乃天数使然,命中注定——我们要继承他的志业,日后多杀邪魔即是。你若担心他遗体被鬼门窃走炼尸,现下就用真火火葬了他,我们还要速回文侯处禀告,这是第一件要紧事!”
景小芊道,
“这也有几分道理。算了,我们道门人看惯生死,如此这般吧。我也有事,与诸位先告辞了。”
我心中偷乐,口中唏嘘,手上却迫不及待地在指尖生出五团真火,从挺尸的文明大典头皮、手心、脚心五处开始点起,一面向文明大典传神念,
“魔头你作恶多端,如今弄巧成拙,今日我当着众人的面活活将你烧死,你敢反抗吗!”
——即使文明大典敢腾起杀人又如何呢?我还唯恐他不反抗,我宗四位真人正用圆光镜咒觑他一举一动。
不知文明大典如何思量,他也是镇定,竟然真不敢反抗,由着我烧。
“原剑空,当日你许诺为天子锻造天道之剑,怎能出尔反尔?”文明大典回我神念。
“只有大道,哪里另有天道?无非是你费心编造,诓骗群修入伙的话,我当日要脱身,反诓骗你们罢了。所谓天道剑即使真有,也无非是比五大神剑劫力更甚而已,岂能翻转三界。你莫要叫嚷哟,我若向我宗真人供出天子阴谋来,我自己是揭发奸邪,一点无损,你的心血就要白流。”
我见到了万里云祖师,于大道又了然了几分。金丹者要摆脱天年桎梏,元婴者要挣开劫数循环,返虚者要寻缘住世,这些都是坚实可循,与道周游的途径。哪里有什么主宰众生命运,向之俯首就可以长生的天道呢?道恒与人亲,而人不与道亲。主奴之分,纯是人间的统治术。
“竖子不足与言!”
文明大典忿恨住口,随即传神念道,
“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