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在这儿的坟墓中,就是在墓穴四周,就在那一带,”川次郎指着一座坟墓的墓道说,“你看那儿,那儿一片,带着一点颜色的那一圈,这些泥土就是我们日本的高岗土。”“你的中国话不行,有问题,”王托子心里在骂:狗日的日本人,嘴上却说,“你的中国话要跟我们学。这儿明明是中国的地方,是中国古人的坟墓,用的都是中国泥土,哪儿来的‘日本高岗土’?再说了,什么是高岗土?到底什么泥土是你所说的高岗土?”“我的心里明白,你的心里糊涂,大大的糊涂。”“日本人,”王托子用本地话说,“在日本人中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主儿?”“高岗土很粘,适合造坟,围墙壁,雨水冲不垮,太阳晒不垮。”“晒不烂。”“是太阳的光在照着高岗土。时间不管有多长,高岗土都不会被阳光晒垮。”“不叫‘晒不垮’,是晒不烂,晒不倒。”“倒下了,就是垮下来了,晒不倒,就是晒不垮。”“你们日本也有如此明亮热闹的太阳光?”“热烈的太阳光。”“是热闹的太阳光。你的中国话不行。”“热闹就是热烈。”“这是你们日本人的‘热闹’和‘热烈’。”“我的心里统统的明白。你们建造坟墓用了我们日本的高岗土。”“不是我们,我们都还活着,还不用去造坟,就是要造坟,也是在本地取得材料,去建造坟墓。中国的古人怎会驾着小船,跑到你们日本去取土壤,再回中国来造自己的坟墓?这要花多少银子?”“中国也有高岗土。”“是粘土。”王托子和川次郎站在坟墓边谈着话。

在墓底深处,挖墓人似乎发现了一样东西,他们向王托子招手,叫他下来看看,是件什么随葬物品。王托子与川次郎沿着农民摆好的木梯,下到墓穴里。东西还没被全部挖出来,因此整个面貌还不是很清楚。川次郎指挥人从四周围慢慢将东西上面的土剥去,剥一段,用毛刷子刷一段,又让人去上面提一小桶清水,吊到坟墓里来,用刷子沾上水,把文物露出土的那部份刷净,看它到底是件什么东西。王托子的指甲里钻满了黄土,手心里也是黄土,到一定时候,王托子看清楚了,这件东西应该是由两个部件组成,也是泥塑的,在东汉末年三国时期,这类东西特别多,但具体叫什么,王托子却不甚明白,他不说东西名称,只说了一个地名,他说:“在苏北地区就有这类随葬物品被发现。”川次郎问:“苏北在哪儿?”王托子笑着说:“在苏北地区……我们去那儿看人掘古坟,经常会见到这种用泥土塑成的破东西,上面有个小人在牵马,下面托个底座,上下可以分离,没多大意思,想不到在老坟头挖了几天,都是些无价值的东西被挖了出来,怎么说也应该弄几件青铜器出来。”“或是陶器也行,”川次郎跟着说,“陶器也行。”王托子说:“瓷器更好,特别是青花瓷。”川次郎直起腰,朝正在被人挖着的文物看着,说:“是一件不错的文物,南北朝时期的随葬品,普通人家的墓葬也就是这样了。青花瓷?在这片墓地里可不会有青花瓷出现,南北朝没有这种东西。”

他俩爬出墓穴,走到相对于这座坟墓的旁边地上,从这座坟墓里掘出的石块等物都按照川次郎的指导,被编了号,放在一处空地里。川次郎在空地里找墓碑,没找到。但在旁边的空地里找到一块北齐的墓碑,再去看坟墓原址,两座墓挨得很近。川次郎拿了从两座坟墓中起出的石块、泥土作比较,两方面都相似。他据此推断,这座挖出了泥塑随葬品的坟墓,它的年代应该与旁边那座坟墓的年代差不多。川次郎将自己的看法告诉了王托子,王托子摇头。川次郎见他摇头,以为他不同意自己的看法,便问:“你的依据是什么?”“什么是‘什么’?”“依据了什么,你对我摇头?”王托子用土话说:“这个日本人。”川次郎听不懂。王托子于是不说土话,他说:“我摇头还要有依据吗?”“王先生摇头应该是有依据的。不然怎可在考古挖掘现场对人摇头?”“你刚才跟我说的事,我根本不懂,我的不懂,你可明白?”“你是不懂,才摇头的?我以为你是不同意我的推断,才摇头否定我的。”“我们吉府做当铺生意,不研究文物。在我们的当铺里,北齐南齐的文物都没有。”“不应该这么叫,‘北齐’,有,‘南齐’,不能这么叫,就叫‘齐’。”“我不是来这儿进行考古发掘的,我是跟着二先生来坟墓间转转看看的。”

等坟墓里泥塑物品被挖出来,农民将它放在空地上,川次郎俯身看,果然跟王托子说的一样,是上下两层组合,上面塑着一个小人牵着一头似羊如牛的动物,下面是一个托底,圆形,有一定厚度,这件东西用手捏成,在器物外形上还留有捏泥人的手指印,周身为素体,制作比较粗糙。川次郎请王托子过来。王托子先称自己不懂文物,后见了东西,又说这件文物以前见过,在苏北乡村间出土的东汉末年三国时期坟墓随葬品中就有这类东西,而且很多。川次郎听王托子说得如此肯定,沉思了一会儿,说:“王先生还说自己不懂考古,你可以做我的老师了。”川次郎仍在沉思,如果王托子所言正确,这座坟墓很可能就是一座汉墓,它与旁边的北齐墓表面上彼此挨得近,却不是同一个时期的墓葬,它们俩只是表面位置挨得很近而已。

川次郎似乎已经有了结论。他找到二先生,提出要在现


状态提示:28--第2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