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今日本王与皇子妃同来,是有事相求柳老。-..-”慕容燕回正儿八经,再没有半点儿嬉闹之‘色’。
郁轻璃斜睨了他一眼,心想慕容燕回这么怕柳公权,以后是不是得考虑考虑让他时常来“陶巴园”受受熏陶才好?
“燕王殿下,难道是当年老夫的提议,您……”柳公权忽然‘激’动得站起身来。
“柳老!”慕容燕回低低呵斥,声音里带了一丝警告。
柳公权闻言住口,瞥了一眼郁轻璃,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老夫愚钝,老夫愚钝。”
郁轻璃眉角微动,看起来,慕容燕回和柳公权之间并非单纯的师生关系,其中似乎还有什么隐秘之事。
不过,对于和自己无关的事,郁轻璃一向不大在意。
“此番是为了慕容城而来。”慕容燕回似乎很怕柳公权再说出什么,急急开口,“陛下赐婚的事,柳老想必已经知道了。”
柳公权立刻点头,“郁宰相好教养,两个‘女’儿也都是人中之凤。”
“可惜慕容城早已心有所属,那‘女’子柳老想必也有耳闻,便是惊鸿乐坊的老板娘柳惊鸿。”
“这……一介歌‘女’,与太子殿下云泥之别,断不能相配!”柳公权立刻反对。
慕容燕回闻言,丢了个眼‘色’给郁轻璃,似乎在说,“你瞧,麻烦来了。”
郁轻璃也自觉失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柳公权这‘性’子如此迂腐,可是,自己既然已经选了他,那么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郁轻璃缓缓起身,走到了那琴边,伸手一划,琴音如流水一般倾泻而出,柳公权顿时面‘露’怒‘色’。
郁轻璃却浑然未觉,缓缓开口:“嵇康说,众乐之中,琴德最甚,好的琴师讲究心气平和,可惜柳老似乎不谙其味。”
柳公权怒‘色’顿消,仔细看了看郁轻璃,这才说道:“皇子妃似乎对琴甚是了解?”
郁轻璃垂目凝视着桌上的琴身,“此琴额下端镶,龙池凤沼俱是上佳,承‘露’之上七弦琴轸俱是贝母所制,琴头侧端又有凤眼,琴身前广后狭,象征尊卑有别,虽造得极似落霞式,可惜这边缘之处略显方正,缺之灵动。”
郁轻璃看着柳公权眼底骤然翻涌的种种情绪,淡淡一笑,“若是轻璃没有猜错,此琴乃是柳公亲手所制吧?”
“不错,此琴乃是老夫亲手所制!”柳公权说着,神‘色’却显得有些萎顿。
慕容燕回讶异的看了郁轻璃一眼,却不想她一句话就让这个老迂**下阵来。
郁轻璃手指轻抚,一曲“潇湘水云”便优雅的流泻而出,琴声幽远厚重,带着说不出的伤怀。
柳公权的情绪仿佛被郁轻璃的琴声引动,他整个人都微微的颤抖起来。
一曲终了,就在众人尚自沉浸在余音之中时,郁轻瘤然抱起琴狠狠的砸了下去。
“啪”的一声脆响,琴身顿时断成几截。
慕容燕回惊起,柳公权怒目相对,四目灼灼都看着郁轻璃。
“皇子妃莫要仗了身份欺辱老夫!”
“是不是欺辱,柳公看清楚再说。”郁轻璃伸手指了指地上的碎片,柳公权诧异的拾起来,一眼之后整个人竟跌坐在地抖若筛糠。
他不住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如此?”
慕容燕回好奇的伸头一看,只见琴身内部竟然刻了一首诗,“我今与君决,非是情萧索。云泥本有别,愿君断相思。”
慕容燕回心中一惊,抬头看向郁轻璃,她怎么会知道琴身内有字?
郁轻璃眸‘色’百转,“柳老当年的苦酒喝到今日尤未喝完,难道你就忍心太子殿下如你一般,一世断相思吗?”
郁轻璃声声如‘玉’,掷地有声,柳公权身躯一震,缓缓抚上了那小诗后面落的一个如字上。
“当年,阿如忽然失踪,我发了疯一般四处找她,后来才听家父说她跟一个富商走了,临行前将此琴还给了我。这把琴还是我亲手所制送给阿如的定情信物,当日阿如也如皇子妃一般说此琴灵动虽不足,却是她的最爱。”
柳公权缓缓道来,声音沙哑,一瞬间宛若老了十岁。
柳公权垂首抚‘摸’着琴身里的字,一点水渍忽然淡淡在如字上缓缓洇开。
郁轻璃叹了口气,“如今看来,这位姑娘却并非是跟富商离去,而是为了柳公你自愿放弃。”
“阿如,阿如,你可真傻啊。”柳公权仰天长啸,老泪。
慕容燕回和郁轻璃却知道,今日之事,已成!
果然,柳公权发泄一通后,转头看向郁轻璃,猛的掀襟跪地,“多年来的心中郁结,不想今日竟得皇子妃解开,请受公权一拜。”
郁轻璃却侧身让开,“柳老此礼轻璃实不敢受。”
“皇子妃是嫌弃老夫吗?”
“轻璃毁了柳老的琴,已是内心不安,如今又勾起柳老伤心旧事,更是惶恐不已,如何敢受?”
柳公权却也不是傻人,闻言起身道:“也罢!也罢!此番是老夫迂腐,既然皇子妃和燕王殿下同为一事而来,公权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郁轻璃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如此,便请柳公择日昭告众人收柳姑娘为义‘女’吧。”
“此事宜早不宜迟。”慕容燕回又补了一句。
“请两位放心,公权这就去办,只是,这姑娘惊鸿之名恐怕是要改一改了。”
郁轻璃略一思索,“不如就叫柳采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