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娘一笑,缓缓道:“姑娘们都来见识见识,今儿个来的这位可是良家妇女,叶家的少夫人。今日少夫人大驾光临,咱们是不是得好好招呼招呼?”
一身着鹅黄色服饰的女子闻言,低低一笑:“哟,这可是咱们寻欢阁的贵客,也不知道少奶奶赏不赏脸,去我房间里坐坐?”
一旁披着白色纱裙的女子抛着媚眼儿亦是打趣道:“春心,就你这样的,少奶奶也不知道看不看得上,要说少奶奶今儿个来,是为叶家少爷寻欢来了?您看咱们阁子里的花魁如梦入不入得你的眼睛?”
边儿上一个圆脸面嫩的小姑娘也跟着揶揄道:“呸呸呸,说的什么浑话,人家少奶奶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还不好好听月娘儿吩咐?”
众人叽叽喳喳,而杜月娘却是不说话,只是挑衅儿望着季悠悠。
周晏也不明所以,见杜月娘是动了真格,也是一下子未能反应过来。这杜月娘平日笑脸迎人,任何人只要踏入了这寻欢阁,都是好言好语招呼着,来者无一不感宾至如归。
杜月娘风月场上有本事,与人交际相与也是一把好手,照例说是不会和叶家少夫人过不去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又是为何要为难了他们?
季悠悠神色一凛,这杜月娘要闹出事情,那就奉陪吧。她嘴角一笑,只道:“杜月娘,你有什么花招,尽管使出来!别拉出一对庸脂俗粉丢你们寻欢阁的脸面,就这还是安乐镇响当当的妓院,尽是些残花败柳。”
见季悠悠处变不惊的神色,杜月娘倒是有些心虚了,以往别的正经姑娘见了这样的场合,还不羞得恨不得钻进了地洞去,偏偏这个所谓的叶家少夫人竟然是无所谓色,她莞尔一笑:“哪儿能呢,咱们这地儿是给人寻欢作乐的,要是得罪了贵客,可不是月娘的过错了。”
杜月娘顿了顿,再是道:“这叶家少夫人逛窑子,可不是稀罕事儿,要是安乐镇的人知道了,可是有的看热闹了!我寻欢阁可不是什么善堂,你既然进的来,想一毛不拔就出去,那就别怪月娘和姑娘们口无遮拦。”
原来闹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讹诈钱财,季悠悠有些无语,满身铜臭味的人儿她见多了,如此无耻之人还是头一回见。
季悠悠不想闹事,也不想就此便宜了杜月娘,顿了顿,只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倒要看看你一个青楼老鸨子有什么能耐?”
说着只转身对周晏道:“周捕快,我们走!”
周晏闻言,微微有些错愕,杜月娘显然没有料到季悠悠会是这样的反应,顿时有些傻眼了。
季悠悠向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老鸨子,给她几分颜色就着急着开染坊了。季悠悠再是一顿:“杜月娘也太小看我了,若是你觉得安乐镇的人全是没心肝没脑子的,大可出去宣扬,说是叶家少夫人逛窑子,到时候闹笑话不知道是我沈怀璧还是你杜月娘。你要闹大事情,我就和你闹大,咱们走着瞧。”
季悠悠一字一句,吐字格外清晰。她向来是一副暴戾性子,谁要是惹了她,她还真会和谁没完。
况且她深知现在自己的身份。叶家少夫人。
叶家,那也是安乐镇响当当的人物。你以为是女人就应该任人欺侮吗?也记得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未曾想眼前这个女人也是个难缠的。杜月娘也是场面上的人物,一时间倒是也被季悠悠的话唬住了。她本想装腔作势趁机捞了一笔,料她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谁知道这小妖女竟然如此乖张机灵,倒是让她哑口无言了。
这叶添荣来阁子里玩姑娘是出了名的小气,杜月娘本就不满,只想找了她儿媳妇出一口恶气,好好敲了一笔,没想到这叶家的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季悠悠随着周晏大方走出,只剩下哑口无言的杜月娘愤愤咬唇:“小蹄子,你给老娘等着!”
别看杜月娘一时不敢拿季悠悠怎么办,但是这口恶气,杜月娘是不得不出的。
季悠悠这一回是误打误撞,虽然双方都惹了怨气,但是要说这叶家和寻欢阁的梁子,可早就结大发了。
※
话还要从十年前孟如芸进门的时候说起。
当年孟如芸,许如梦,乃是寻欢阁的两朵金花,江湖人称“醉生梦死”,名噪一时,不说这安乐镇,包括十里八乡的大大小小,几乎都听说过这两朵金花的名头。
这如芸如梦生的美丽自是不必说的,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原来这两姑娘是杜月娘一首从北方的某个大户人家带过来的。那户人家据说是犯了事儿,具体的,怕也只有杜月娘一个人清楚。
杜月娘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将这两个女娃带了过来从十岁开始教导这两个姑娘,如何取悦男人,如何抬高自己身价。
事无巨细,月娘教导得仔细。她也是厌倦了风尘生活,只想靠着两个大宝贝捞完一笔大买卖便金盆洗手。
两个姑娘十八岁之前,虽然也已经陆陆续续接客,却是守着规矩,保持着清白身子,只是一个清倌。
杜月娘良苦用心如此,心思早已经必现。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这个程咬金,就是叶添荣。
在孟如芸,许如梦的花魁竞投会上,叶添荣一掷千金。杜月娘欢喜不已,自然将其奉为座上客。如芸如梦两人与叶添荣一夜欢愉,被他一人破了身子。
可这叶添荣虽然要了人家姑娘,却不给银子。
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