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在正面的战场上,还是黄河北岸的敌占区中,几乎每天都有新的捷报送上来。 (首发)可是岳飞非但感觉不到开心,心中的不安反而越来越浓烈。
原因是,自从对郾城之战颁旨嘉奖后,十几天的时间,朝廷再也没有任何的音信送递过来,这显得太不寻常了。
从太宗皇帝开始,大宋朝廷一直对武将的用兵非常谨慎,尤其是对于岳家军这种巨无霸式的野战军,枢密院几乎每天都有书信前来了解情况,查询监督。
接连十几天的沉默,时间如此之长,要不就是朝廷有重大的变故,又或者是朝廷在政策上有一些大的改变。
反正就不是什么好事。
绍兴十年七月十八日,也就是朱仙镇大捷的那一天,岳飞还没来得及与兄弟们庆贺,朝廷的命令终于姗姗来迟了。
钦差宣读完圣旨,然后把圣旨放在岳飞高举的手中。这时候的岳飞仿佛遭受到五雷轰顶一般,静静地跪立在地面上,久久不能说话。
这居然是一道班师诏。
岳飞知道自己输了,输给了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秦桧。
痛苦、无助、不解、彷徨、悲愤填膺等等,这些形容词恐怕都难以难以描述岳飞当时的心情。
不单是岳飞,相信大部分中国人看到这段历史时都会有情绪上的波动。
良久,岳飞拿起笔来,给高宗皇帝回了一封信,反对“措置班师”:
“契勘金虏重兵尽聚东京。屡经败衄。锐气沮丧。内外震骇。闻之谍者,虏欲弃其辎重,疾走渡河。况今豪杰响风,士卒用命,天时人事,强弱已见,功及垂成,时不再来。机难轻失。臣日夜料之熟矣,惟陛下图之。”
岳飞的这片奏章写得言恳意切、一针见血、道尽了当时的形势,甚至被后世的史官评价为:“忠义之言,流出肺腑,真有诸葛孔明之风。”
可惜的是,这样一篇奏章,换来的是高宗皇帝的十二道金牌。
在宋朝,所谓的金牌,是一尺长的木制通信檄牌,上面刻有八个朱漆金字:御前文字。不得入铺;驿吏不得在驿站内进行交接,而只能在马背上依次传递。途中如有延误,必受严惩,稽留一天罪至配流。
这种金牌,就是皇帝下达紧急命令所专用的的快递急件。
沈括在《梦溪笔谈?官政》中记载道:“驿传有三等:曰步递、马递、急脚递。急脚递最遽,日行四百里,唯军兴则用之。熙宁中,又有金字牌急脚递,如古之羽檄也,以木牌朱漆黄金字,光明眩目,过如飞电,望之者无不避路,日行五百。”
根据《鄂王行实编年》的记载,这十二道金牌是在同一天送抵岳飞的宣抚司衙门之内---“一日而奉金书字牌者十有二”。
这十二道金牌都只有同一个命令,让岳家军马上班师回朝;而且语气之坚定、措辞之严厉,根本不容反驳。
这种情况,可谓是史无前例,足以知道事情之危急和朝廷的决心。
看来是一定要班师不可了,否则就是犯了逆上谋反的大罪。
面对这种情况,愚忠致孝的岳飞又怎敢违抗,悲愤交加之余,唯有仰天长叹:“十年之功,废于一旦!所得诸郡,一朝全休!”
明代诗人李东阳回顾这段令人痛心的历史时,在他的《金字牌》里写到:
“金字牌,从天来,将军恸哭班师回,士气郁怒声如雷。震边陲,幽蓟已覆无江淮。仇虏和,壮士死,天下事,安有此,国亡之,嗟晚矣!”
岳家军要撤兵的消息很快就四散传开了。
当地的人民大失所望,如丧考妣,成群结队地来到军营中撼哭申述:“我等顶香盆,运粮草,以迎官军,虏人悉知之。今日相公去此,某等不遗噍类矣!”
这是一个很实际的问题,岳家军之所以能够连战连胜,捷报频传,当地的民众可以出了大力气的。
这本来就是岳飞所主张的“连接河溯”的全民抗金的行动。
如今岳家军说走就走,留给当地人民的将会是女真人无情的镇压和报复。
看着眼前的这些乡亲父老们,岳飞于心不忍,泪水从眼角处泊泊流出。无奈,岳飞唯有挥一挥手,让中军把圣旨请出来公示,语声悲咽道:“朝廷有旨,我不得擅自逗留。”
大军撤至蔡州时,又有成百上千的人拥到衙门内外,其中有百姓,有僧道,也有书生。一名进士率众人向岳飞叩头,说道:
“某等沦陷腥膻,将逾一纪。伏闻宣相整军北来,志在恢复,某等歧望车马之音,以日为岁。今先声所至,故疆渐复,丑虏兽奔,民方室家胥庆,以谓幸脱左衽。忽闻宣相班师,诚所未谕,宣相纵不以中原赤子为心,其亦忍弃垂成之功耶?”
赤子之心、功败垂成,难道你就甘心吗?
岳飞百感交集,无言以对,只好再次命人请出高宗皇帝的圣旨,放在案几之上,供众乡亲们拜读。
众人举目读过,一起大哭,相顾而泣诉曰:“大军一走,我们如何是好。”
岳飞把心一横,说道:“也罢,我留军五天,愿南归者可随军而行。”
一时间,随军往南迁徙者络绎不绝,“从而南者如市”。
对于为什么硬要岳家军班师回朝,秦桧的党羽罗汝楫的说法是:“兵微将少,民困国乏,岳飞若深入,岂不危哉。”
没有想到,桧党的这些无中生有、指鹿为马的说法,竟然在现代有人附和。
那些个所谓的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