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再插手。此事,便算了吧,我就当你今日没来过,你回去吧。”

楚云裳不回话,只眯眼看着他。

看着这位十数年不见的外祖父,两鬓斑白,却仍旧器宇轩昂,眼中神采不见飞扬,只见深邃内敛。他语气听来极是感慨,有些专属年长者的味道,更有作为长辈对晚辈的关心,但楚云裳却还是从他咬字的细节处分辨出,他所说的这些话,全然是做戏。

或许莫青凉确是说过不想见她的话,但莫太师的心里,绝不会同莫青凉想的一样。

他身居高位,在朝堂里混迹了几十年屹立不倒,断然不可将他看做是个普通人。他这是很简单的激将法,嘴上说着要她走,实则根本就是在激她,莫青凉越不想见她,她就越要见到莫青凉。

否则,即便她和莫青凉不谈和楚家有关的事,他也该让她见莫青凉一面,为后者进行诊治,这才是尽了他为人父的义务,而非是现在这般,轻而易举便拒绝她,端着架子要看她求他,让她见莫青凉一眼。

不过,何尝不能如他所愿?

她来太师府,本就誓要见到莫青凉的。

于是楚云裳忽而站起身来,像是没听到莫太师的话一样,朝外走去:“听说连陛下的人都找不到她。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太师府里被她摆了一道阵?十几年没来,如果不是管家带路,我方才还真有可能会迷路。”

说着,她转回头去,看了莫太师一眼。

本就冷淡漠然的神色,此时变得越发漠然了,刚才她看起来对莫太师还是很尊敬的,但此刻,那神情一变,她眸光冷得不近人情,好像这么一位对她语重心长的老人,根本不是她的亲人一样,以致于她连最基本的伪装,都不愿继续保持下去了。

进府之时的各种虚与委蛇,口蜜腹剑,她从那些谓之亲戚的人身上已经领会得够多了,如今再来与莫太师这么个资本最老的老狐狸玩佛口蛇心的勾当,她原想心平气和与他好好谈的,但他连莫青凉的性命都不顾,和楚玺一样,根本是只知利用而枉为人父的,何以还让她继续装着和他推心置腹?

她只淡淡开口:“十几年不见,物是人非。太师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想来不管府中如何变化,都应是极熟悉的吧?”

一句物是人非,一句太师,听得莫太师眸中光华一敛,整个人看起来越发深沉稳重了,显然也是立即明白了楚云裳的意思。他微微垂眸,须臾低低一笑:“你真想见她?”

楚云裳反问:“我若不见,你肯让我出府么?”

素来德高望重的太师笑了:“你果然是青凉的女儿。”

一样的倔脾气,一样的不服输。

同时,也一样的自以为是,自视甚高。

区区一个丫头片子而已,莫不真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

案几上刚沏的茶还热着,莫太师端起一杯,缓缓拂着,道:“天黑之前,端看你能不能找到她了。”他轻啜一口茶水,味道甘美,沁人心脾,乃属国进贡给皇室的珍稀茶叶。城北这里尊贵人家多的是,但也只有他太师府得了这茶叶,足见天子对他太师府的看重:“找不到的话,你和她,也就都没有被利用的价值了。”

老人缓缓抬头,看向不远处那个名为莫家嫡长外孙女的人。

“都说你是最重要的一枚棋子。难得你来太师府一趟,何不让外祖父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样的能耐,能让这么多人,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关注着你?”

最重要的棋子?

楚云裳笑了。

她居然能被太师这样赞赏,何德何能?

想来便是朝堂里被他安插在对手阵营里最重要的一个人,也无法如她这般,担当得起他这么一句话吧。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楚云裳轻声念了一句,道,“为了各自利益而已,太师谬赞了。”

莫太师觉得她这句话说得十分有趣,单手端着茶盏,另只手抬起撑了头:“是不是谬赞,天黑之前自见分晓。云裳,外祖父就在这里,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楚云裳听了,不说话,也不行礼,转身便走,花雉亦是紧随其后。

眼见着楚云裳毫不犹豫地就走进雪里,准备去找莫青凉所在,管家压低声音:“老爷,真要让她找到藏室?”

此时雪下得有些大了,楚云裳的身影没入其中,已然看不见,莫太师收回目光,冷哼一声,道:“都知道府里被布了阵,可这些年来,又有谁能找到藏室?就算找到了,她又能进得藏室,青凉又会见她?简直笑话。”转手将茶盏搁到案几上,又道,“别看她今日只来了两个人。暗中有多少人也来了咱们府里,这可真不好说呢。”

而那些跟着来的人里,又有多少是希冀着她能见到莫青凉,又有多少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让她见到莫青凉,可谁都说不准呢。

想知道楚家秘密的人太多,不想让楚家秘密曝光的人也太多。

此番种种,理都理不清。

管家听了,不再多言,只忍不住转头,看向房外。

大雪纷飞。


状态提示:216 激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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