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流匪捣乱的时候不来,如今他们都将人收拾完了,那些兵却跑了过来,在这样的情况下面,除了处理些后续事情还能做什么?这样的效率真是令人担忧。
祁鸢这么想着,看着有些不满,叮啷一声,长刀从她手上滑落。
随后,她想起什么似的,飞快转头。
正想去向着男子倒地的地方迈步,看看宋歌伤势如何,却不想在回身那瞬看见几乎是贴在她后边的人的时候,惊得脚底一扭,差点要摔下去。而就是这时,宋歌见状下意识一揽,迅速扶住几要摔倒的她,却无意扯动伤口破裂,倒吸一口冷气。
“你怎么样?”祁鸢像是有些慌,直直望向他的伤处。
鲜血濡湿了宋歌衣衫,许是那口子太大,血水汨汩,止都止不住。祁鸢紧蹙着眉,赶忙撕下自己围裳上一块布料按在他的伤处。那一下她没拿捏住力道,想必是很痛的,可他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只是望着她,眼神有些挣扎。
“宋歌,你怎么样?说话。”
她直直没有回答,就那么望着她,眉头微皱,眸色幽深,像是存着什么疑虑,像是不可置信,其间夹杂着许多复杂的东西,叫人看不懂。
然而,心底被其它思绪充斥着的祁鸢并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只是见着宋歌怔怔,只晓得看她,却不动作,她于是又重复一遍,语气更急了几分。可一句话没有说完,却不想宋歌忽然开口,冷静深沉得不像他。
“你会讲话?会武功?而且……身手还不错?”
是了,泠儿自幼体弱,口不能言,可她……
祁鸢一愣,失了言语。方才的漏洞真是太大,圆都圆不回来。她怎么就给忘了呢?她分明是是那样警觉的一个人。
警觉到,便是宋歌出事的前一刻,她还冷静的分析着自己如今景势,告诉自己不能动手。可意料之外的事情总多,在看见他受伤的时候,她一瞬失了所有冷静,霎时惊慌,慌得这样厉害,连泠儿不能言语都忘记了。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两人相对,静默无言,周遭来来往往的士兵在他们眼中被模糊成了背景,仿若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们。
祁鸢不知道自己走神了多久,后来回忆,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若是以往,在那样的情况下边,她明明应该飞快的想出对策组织言语才对。可这次,她只是懵着,脑袋里一片空白,连基本的反应都做不出来,遑论什么解释对策。
她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他,表情凝重得不正常,好像不管讲些什么东西都没有用。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而她又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连句话都不知道说?
长街之上,料理完不远处事情的小士兵在看见宋歌伤口的时候上来请示,却被对方扬手示意相拒,只得默默退下。
“你在想什么,你想同我说什么?”
不笑的时候,他看上去真是有气势。然而,看惯了他的嬉皮笑脸,忽然见他这般模样,实在叫人觉得陌生。从来善于言辞,祁鸢很少有犹豫的时候,可如今,对着眼前男子,她欲言又止,想了许久都想不出合适的言语。
顿了顿,她望着他的眼睛,终于开口。
她说:“你想听什么?”
看似冷漠的一句话,后面,藏着柔软的一颗心。
她以为自己的改变是在离开风北阁后,可实际上,她本就是那样的性子,离不离开风北阁,祁鸢都是那般心性,她的期盼从未变过。要说真正的改变,当是从宋歌进入她眼中的那一刻开始的。
在他之前,祁鸢从来谨慎,手边总有武器。不论是软鞭长剑亦或刀枪斧钺,哪怕寻常歇息,浅梦之中,她的手中也定然握着一样东西是足以防身的。而周边但凡有一点儿的响动,她便会握紧武器,睁开眼睛,仿若之前的浅眠不过是在蓄势,而实际上,她一直在准备,随时可以开始一场战斗。她从不会毫不设防的走在哪个地方。
那是一个杀手的习惯,也是她长久以来带惯了的不安。
却是后来,与他在一起的那些时候里,她的心态发生了改变。
与他在一起,她很安心,莫名的安心,安心到可以捧着他塞给她的小吃,两手沾满甜酱,半点儿不考虑这样做还能不能在第一时间拿出武器来。武器于一个杀手而言,是保命的东西,不论是什么时候,关键还是不关键,警觉总不能丢。
宋歌不是杀手,他不会晓得,那个女子与他在一起的那些时候,她放下的不是刀剑软鞭,而是自己的命。祁鸢不爱表达,哪怕曾经深爱过一个人,可她对待感情很不擅长。然而,她虽从未承认过,实际上却已经那样放心,放心到可以把命交给他。
顿了许久,宋歌都不答她,她本以为自己会一直慌下去,却在看见他的时候镇定下来。
这样的眼神,他一定不是刚刚知道她的异常。
可他到底发现了多久,知道了多少?
一边搜索着回忆,一边组织着言辞。
再抬眼,她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说。如今之际,若还想留在他身边,一定不能照实说。那么,就说自己一直不说话只是不愿说,就说这是因为从前在郝家受排挤导致她失声许久、而后来便是能讲话也不愿讲了,就说自己的武功是小时候运气好遇见了个师父,就说自己是有苦衷,就骗他一骗吧。
分明已经做好了打算,却在开口之时转了个弯,说了实话。
她不想骗他。
“郝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