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进入梅园暖阁里的时候,那个长发的男人还睡得正香,底下服侍的人都被苏培盛领了出去,顺便带上了暖阁的大门。
那人一头乌发像瀑布一样披散在软塌上,身上盖着薄被,背对着外面,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优美的侧脸,他睡得很熟,连雍正走近了都没察觉。不知为何,雍正也未唤醒他,反而执起这披在榻上的万千乌云中的一簇捉在手里,似乎陷入了沉思。
手里的触感多少年没有感受过了,当年他的皇贵妃也有这么一头美丽柔顺的青丝,平日里都束的紧紧的,只有床第之间才能抓取一把握在手里,那是他见过的摸过的最美丽的发丝。
突然,榻上的人影倏的坐起身来,手里的发丝滑了出去,捉也捉不住。他看到这个从天而降身份不明的男人正面无表情地瞪着他,他退后一步,态度自然,“醒了。”
陈恩穿着裘衣直接走下床榻,直视着这个穿着盘龙服的男人,漂亮的乌黑眼睛里清澈却又深邃,他身材高挑,即是只着中衣,依然长身玉立风度翩翩,尖瘦的下巴让他隽秀的面孔多了几分犀利。
门外的侍人们默默地守着大门,苏培盛抱着浮沉乖乖地呆在门口,半分没有偷听的念头,但是里面间间续续传出来的声音还是让他听到了不少能杀头的国家机密,苏培盛苏公公严肃的外表下是内心的肉流满面,他真的不想知道这个杀星的任何事情啊喂!神马失忆,神马侍君,神马国家大事的他真的听不到啊喂!
就在这时,梅园外面竟然远远来了一队妃嫔的仪仗,那坐在轿辇上的可不就是后宫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熹妃娘娘,不要怪苏公公吐槽这么犀利,实在是作为雍正打小的贴身侍人,雍正这么多年唯一用过心的女人可就真真只有那一个,还早早去了,而随着那位逝世顺带弄倒的皇后和家大势大的年妃可不就是宫里的老虎,没了大山也没了老虎,这跳来跳去从未被圣上细瞧过一眼的妃子们不就是剩下的猴子了。圣上懒得理睬便罢了,偏偏这些个猴子还喜欢到处蹦达,这不,竟然蹦达到这宫中最最冒犯不得的裕孝宪皇贵妃的故地来了。这么想着,苏公公依旧甩甩浮沉谄着脸迎了上去,将仪仗队拦在了暖阁院子外面。
“本宫听闻梅园暖阁里进了新人,也来瞧瞧,现今这宫中琐事都由本宫管着,这迎新人可算得上是本宫的职责所在了,苏公公拦着本宫做什么?!”轿辇上梳着精致的旗头戴着凤簪的女人冷冷地俯视着拦住仪仗的大太监。
“咱家怎敢拦住熹妃娘娘,只是现下圣上正在里面,怕是不方便啊。”苏公公表示他真心不是故意说的真么暧昧的!特么他只是实话实说啊喂!
熹妃戴着鎏金指套的手简直要将轿辇的扶手捏碎,怒气冲冲地走下轿辇,扶着大丫鬟的手直往里走,苏培盛还待劝阻却收到了已经被怒火冲破小脑的熹妃娘娘的狠狠一记眼刀,抬头挺胸,“我看谁敢拦本宫!!!”
面对着熹妃保养有佳挺翘浑圆的sū_xiōng,苏培盛抽抽嘴角,这他还真是不敢拦的,只得小跑着跟上疾步冲进暖阁的熹妃身后,嘴上响亮地阻拦一下下。
“皇上,臣妾听说……”推开门的一瞬间,熹妃挂在嘴角柔婉的笑容僵硬地顿住,身边的丫鬟却是忍不住惊呼出声。暖阁里,雍正端坐在软塌上,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正背对着门口穿衣服,没错是个身材高挑的男人,而不是身材高挑的女人!
陈恩老神在在地扣上褂子上的盘扣,长长的乌丝随意地披散在肩头。他转身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正目瞪口呆地望着这里,尖细的指甲指着他“你你你”了好几声,最终像被掐住了喉咙一样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这张脸他有点印象,不就是那个其貌不扬总是默默跟在众妃嫔屁股后面,后来生了儿子直接神隐在屋里的原钮钴禄格格后来的熹嫔?
“熹妃。”雍正的脸色很不好,“朕记得朕说过,梅园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
“皇上……他……臣妾……”被雍正面无表情地瞪着,熹妃只觉得膝盖一软,呼啦一声趴到了地上,“臣妾,臣妾错了,臣妾以为这里进了新人,想是皇上您已经解禁了梅园……这才,这才……”
“这才上赶着过来给他一个下马威是吧。”雍正板着脸将下面的话替她说完,目光冰冷仿佛在看一件死物,“苏培盛。”
“奴才在。”苏公公弯着腰毕恭毕敬地小跑上前,只是若有若无地避着那个立在一旁看大戏一样的男人的方向。
“传旨,熹妃德行有亏,善妒成性,难当大任,着收回六宫管理之权责,去‘熹’封号,闭门思过,无令不得出。”薄薄的嘴唇里吐出毫无情感的语句,伏在地上衣着华贵的女人眼泪糊了满脸,呆呆地望着坐在上方的帝王,张嘴想要求饶还是反驳,只是苏培盛一看雍正的眉头已经蹙了起来,连忙指挥着手底下的小太监捂住女人的嘴给拖出了暖阁。
陈恩抱臂在一旁微眯着眼,脸上满是兴味,好像他真的在看一出好戏一样。完全没有一个失忆的异乡人被收留后还得到了一份薪资可观的稳定工作的感恩模样。
雍正依旧面瘫的脸转向他,定定地望着他。陈恩挑眉,斜眼回视对方,“她说的对,我可就是这儿的新人。”没错,陈恩是作为一名侍君留在宫中的,不过作为雍正收留他的报酬,他必须真正成为一个合格的服从上司的臣子。
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