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破旧单衣,一顶灰布小帽,江云扑在山谷中照顾药田。
看起来他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家伙,生得细腻净白的一俊小子,却因为长期生活在底层,营养不良,有点瘦弱单薄。
山里寒意浓厚,山风吹来的时候,江云颤抖了起来。但这不足以让他停止种植。
江云更加专注了,就连呼吸都放缓了不少,药锄所到之处,灵田中的土壤结构,发生奇特变化,变得越来越适合药材生长,花草也仿佛有了灵性,感激来自江云的细心照顾,或舒展枝叶,或摇摆腰身。
在别人看来,江云是个弱智,他照顾药田比别人花费的精力多得多,但却依旧是个蜀山派的外门奴仆。
但江云却从来不这么认为,他下意识有感觉,可以看穿花草本质,灵田本质。他下意识知道,怎么做花草才会高兴。花草高兴了,生长自然就好了。
没太多理由,江云就是这么认为,而一直以来他照顾的药材,不论产量和质量,的确比别的外门奴仆要优秀的多。
江云总被人欺负,就连外门奴仆也欺负他,江云根本就没有朋友,他唯一的朋友就是这些花草,所以江云愿意花费心思照顾“朋友们”。
最后一锄落下,十亩二品田笼罩着一层荧光,田中灵气弥漫。
说起来,江云在蜀山整整六个年头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几岁了。
睁开眼睛就在蜀山,据别人说,当时江云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昏迷在蜀山外围,险些被野狼吃掉了,一个路过的老人把他捡回来。
因为江云昏迷的地方在一条江边,而他细腻白净,仿佛云一样,从此,好心的老头就给他取名叫江云。
十二岁以前的事,自己到底是谁,父母亲是谁,江云不知道,仿佛程序被删除一样,脑袋中一片空白。只记得在蜀山这六年。
想到这里的时候,江云一脑袋圈圈,为什么脑袋里会忽然冒出“程序、删除”等古怪词语,他不得而知。是下意识里忽然冒出来的。
天色已黑,今天的工作结束了。江云踏着晚间的山路回家。
江云的家坐落谷底,一间独立的小茅屋。这是孩子时候,江云自己捡木头,捡茅草,一点一点建起来的。
蜀山山脉实在太大,所以尽管是外门奴仆,土地管够,只要去外门执事院登记一下,那之后看中什么地方,就可以自己建造茅屋了。
如果表现出足够的贡献和才华,能有机会升格蜀山内门弟子。那不但有定额供奉,有门派拨给的专属领地,还能有门派“工建部门”给建造豪华别院。
成为内门弟子后,如果继续表现出才华和贡献,被上面长老看重,就有机会升格为蜀山的真传弟子。那就是真的脱变。
真传弟子有自己的专属山峰,有专属修仆,有十倍于内门弟子的供奉,不用工作,专心修炼蜀山派的神通秘技。此外,真传弟子能管理指挥内门弟子,并拥有对外门弟子的生杀之权!
进入茅屋前,江云朝着远处黑暗中的飘渺峰看了一眼。
飘渺锋是蜀山派的最高存在,别说外门弟子,就是“编制内的内门弟子”也不能随便踏足。但江云就是向往那个地方。
“糟糕,柴火又没有了。”
进家后江云挠头,工作太投入,又忘记了去捡柴火。
不论季节,这种山谷里晚间是很阴冷的,江云身体不算好,一点修为都没有,所以特别在秋冬季,家里不烧火很可能冻死。
蜀山是个修者大派,外门奴仆二十几万。每年冬季,因为冻死或者饿死的外门弟子至少有百人,几乎每天出门都能听到谁又病死了,谁又冻死了。
但这没办法,那些凌空虚度呼风唤雨的高人,很少会管外门奴仆的死活。外门弟子没有编制,严格说不算蜀山的人。谁都可以来蜀山申请一片地,然后要个差事,或者到地下开矿,然后以此换取一份口粮。
江云从未觉得这不公平,因为大家都是这样的,去到别处也是这样的,不会有质的改变。
所以待在这个寒冷破旧的茅屋已经六个年头,似乎看不到希望,但江云从未想过要离开。
也不是没人离开,只是这样的世界,没修炼过的普通人离开这里,一头落单的野狼都可以轻易吃人。
留在这里苦虽苦,但生存基本有保证……
现在已经临近冬季,尽管外面一片黑暗了,江云还得去捡来足够的柴火,否则难说会被冻死。
江云又冷又怕,到入夜的时候才拾了足够的柴火回来,炉子燃起来后,破败的小屋有了暖意,也也亮了许多。
江云喜欢这股温暖的感觉,躺入了破旧的棉被中,结束了辛苦又充实的一天……
“不要忘记……”
江云做着同样的梦境,总会有模糊的声音让江云“不要忘记”,但那个神秘的声音来来去去只有这么一句,不说其他。
甚至江云不确定,这声音到底是男声还是女声。
梦到这里的时候醒了,此时已接近黎明。
江云思索许久,还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他尚未完全摆脱幼稚之气的俊脸陷入了疑惑,喃喃问了句:“我是谁?”
没人回答他。
天色不亮的时刻,门前空地上,江云开始打拳。
按照规矩,外门弟子没有“修炼”资格。只是说依照各人的人缘和造化,喜欢溜须拍马的家伙把某个内门弟子伺候好了,人家心血来潮传个一招半式粗浅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