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吾勒马眺望东北的雾霾深处,又回头望向晗山草原,踟蹰片刻,对云雁正色道:“论剑山的岗哨的确已被摧毁,凡人可以越过。但这说明艾什玛内有大批凶悍的魔物进犯,咱们这点人,是抵挡不住的。”
她这话倒有几分道理,总不能怂恿,这群凡间士兵过去送死。
云雁思考片刻,把脸一抹露出贤良忠臣状,嘭嘭拍着窗沿:“宁王正身处险境,纵然是迈入死地,老夫也要前往!”
“将军。”她对鲲吾抱拳:“你们就在此地等候,待我单骑到前方找寻宁王,再回返与你们汇合。”
见一干军士瞪大了眼盯着自己,云雁苦笑:“莫非你们还怕我跑丢了不成。前方无路,只有酆州死海绝境,我找到宁王后,势必要回返的。”
“问题是……大人你回返的了吗?”胖军官张大了嘴吸入冷气:“既然前方有魔族,就凭您老的身子骨,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我刚才已派人用千里加急文书,上报了太子,有关宁王的事。”鲲吾也不避讳在云雁面前直言,反正这位文弱司空,目前在自己手心里,折腾不出幺蛾子。
她依旧踟蹰地对周围军士道:“如果宁王当真与玉衡星君有关,不调查清楚的话,太子恐会怪罪。”
军士们立刻严肃下来,面面相觑。
那斥候队长上前一步:“将军是否想……”
“既然退魔堡的剑阵已毁,暮沉风说不定当真过去了。”鲲吾紧紧捏着缰绳,突然拍马朝东北奔驰:“他能过去,咱们也能,若魔物着实凶悍,便速速折返撤退!”
“将军!”兵士们惊呼一声,眼见她朝着退魔堡方向行走,都流露出恐惧之色。
但他们毕竟是一国的军士,那恐惧犹豫只维持了片刻,便不得不硬着头皮,跟着鲲吾朝前移动。云雁的马车也立刻行动起来,咔嚓嚓碾过灰岩石子,冲破层层雾霾。
鲲吾附身的这个大司马之女,虽然是太子身边的爱将亲信,但也有几分司马家族应有的豪胆壮志。面对危机四伏,不可预测的酆州边境,她也没有畏惧,执意闯荡。
云雁在车厢里,望着鲲吾的红袍背影,嘴角扬起笑意。总算要见着暮沉风了,只要这群人亲眼见到蓝帝持剑,便会不再纠缠。不仅现在不会,以后和永远,也都不会。
眼下只要再找到修罗王与梵天秀,那么这场浮世旅途,便圆满结束。怪叔叔的身子,撑不了多久了。因他是命中注定的病患,并非被自己干涉,那么自己的神魂与修为,也不会有损伤。
待他病死后,就可以回到现世的论剑山。
周晴和阿月他们,不知现在情形怎样,应该等自己等急了吧……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突然从窗外响起,顿时搅得人仰马翻混乱一片。云雁立刻被警醒,按着袖底的魂器,迅速探出头望去。但见北面的灰黄雾气中,溢出了浓郁的魔气,夹带刺鼻的血腥。
军士们纷纷抽剑扬刀,警惕地护到鲲吾身前,步步后退,挡在马车周围。那胖军官面露惊慌,一把将云雁的脑袋摁住,塞进窗内:“司空大人,咱们有人遇袭了,好像被土里的怪物绊了一跤,你万万不能出来!”
“我见识非凡,让我来辨识那怪物!”云雁一边朝自己脸上拼命贴金,一边挣扎着摆脱他的手,扒拉车门走到地上:“若凡人被魔物咬到,极有可能当场毙命,快让我看看!”
鲲吾下马扶住她:“是斥候队的李小伍,倒没有被咬到,只是被怪物突然冒出吓得坠马了。”
云雁感应着脚底土堆,果然有古怪的魔气蠢蠢欲动。她一面捕捉那气息,一面装模作样惊呼:“怪物在哪里?”
“在……在这里!救命啊!”那被吓到的李小伍突然再次惊呼,提起手中钢刀,立着盾牌朝脚下胡乱一阵砍。
随着他的动作,尘土轰然炸裂,窜出两米来高的气柱,夹着沙石盘旋流动,速度快到疯狂。云雁捏着袖底的魂器,相当犹豫。这魔物的修为着实不杂地,自己只要轻轻一剑,就能将它格杀。
但现在可以出剑吗?如果出剑后,怪叔叔会怎样?鲲吾他们会怎样?浮世和万华镜会受到干扰吗?
“呀!”“啊!”“救命啊!”
四周人们已慌不择路,连滚带爬躲避着那气流的扫荡。碎石砂土中,只有两个人维持着镇定站立的姿势。一个是鲲吾,她手里按剑,双目凌厉地跟踪着魔物行动。
而另一个,却是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云雁。她以一副白发瘦弱老者的外型,抄着袖袍站在风里,垂眉微皱却表情淡然,好像正神游天外,对眼前危机视如无物。
“云公!”“司空大人!”
鲲吾与军士们见她如此,无一不高声惊呼。
因为那魔物引发的气流,正如一道闪电,噼啪啪卷着乱石,朝云雁直线扑来。
突然,那气流升高到五米,将地面划出个圆形裂坑。一个胖乎乎的兽类身影蹦达了出来,尖脑袋细尾巴,肥胖肚皮上,密布穿山甲一样的鳞片,黝黑发亮泛出淡红色。
那是只硕大的老鼠,正摇头摆尾痛苦翻滚。它身上横七竖八全是剑伤,没有一块好肉,看起来形貌凄惨,因剧痛陷入了疯狂。
魔鼠王?
它竟然逃到这里来了……云雁看清那怪物的身形时,手底剑意更甚:暮沉风即使御神,也没能逮住它吗!这家伙有些厉害啊……这家伙!
她的眼睛透过飞扬的